楚子航觉得有些累了，当开始思考那些问题后，他开始有些喘不过来气。

    回忆总是沉重的，现实却在与回忆截然相反。

    在谜团与真相之前，他只记得仕兰中学的舞蹈团团长和啦啦队队长。

    楚子航是不善表露感情的人，也弄不懂自己的感情。

    人年少时期能弄懂什么呢？不懂世界，也不懂自己。

    当记忆抹除只能抹去夏弥本身的痕迹，却无法抹除舞蹈团团长和啦啦队队长的往事时，事情就很明显了。

    弄懂与否并不重要，有句话怎么讲来着……事实胜于雄辩。

    无论记忆如何错乱，到底是两个女孩还是一个女孩，她永远都在。

    在楚子航的脑海深处。

    他疲惫地拉过椅子坐下，坐在书桌前，也不管落灰的肮脏，匍匐在桌面上，像以前在学校午睡时一样侧过头，稍作歇息。

    五斗柜就在眼前，里面还有东西吗？

    楚子航伸手拉开，满满当当的衣物叠得整整齐齐。

    柜子里装着曾经，仕兰中学初中部的天蓝色校服放在最上层，角落靠放着卷好的瑜伽毯。

    她很喜欢穿裙子，并没有看到什么冬天衣服。

    大部分都是裙子和衬衫。

    楚子航分不出这些衬衣的区别，只知道袖口的花边不同，还有各种蝴蝶结。

    也许每一件都得配上不同的蝴蝶结。

    大概那些五颜六色款式各异的内衣也是需要精心搭配的。

    她在学习什么……楚子航意识到这个问题。

    学习怎么当一个人类吗？

    也是，隐藏在人类社会，要不断恢复力量，还要想办法去寻找奥丁。

    高贵的龙王屈身去学习卑微的人类如何生活，如何穿衣。

    为了接近自己，还需要学习如何用女生的身份去接近一位男生。

    楚子航打开柜子的所有门和抽屉后，就这样头枕着双臂，默默看着。

    “你要是累的话就去床上休息一会儿呗！”脑海里忽然响起那个夏天女孩曾说过的话。

    整理书目不是什么难事，谈不上疲惫的程度。

    只是这里真的很阴凉，适合小憩。

    楚子航像现在这样趴在桌上休息，女孩在瑜伽毯上练习舞蹈，房间里有好闻的香味。

    没有人居住的地方，只剩下潮湿的霉味。

    京城地铁事件后，昂热校长在了解情况后对楚子航说：或许夏弥并不存在，只是耶梦加得所塑造的虚幻。

    初代种君王的能力，楚子航从不会怀疑。

    但他也不会怀疑自己的记忆。

    他不质疑屠龙这件事情的好与坏，但他有些质疑自己的做法。

    也只是有些……

    书桌太旧了，旧到抽屉无法紧闭，透过缝隙，楚子航无意间瞟到里面似乎有东西。

    是书吗？可能是仕兰中学的课本吧。

    他坐起身拉开抽屉，里面没有什么课本，只有这两叠纸张。

    连这些东西都有些落灰了，是什么时候留给自己的呢？

    楚子航伸手拿起，是这般烫手。

    他还是觉得累，拿起这些东西，掀起床上的被罩，平躺在不怎么好闻的气味里。

    夕阳已经敛去余晖，房间昏暗一片。

    他随手取下美瞳，用混血种的身份去阅读龙类留下的物件。

    第一份资料，纸张旧得泛黄。

    并不能说是一份资料，更贴切地说法是论文。

    因为是一起做的论文，最后是一式两份，保留的那一份放在了夏弥这里。

    原来她一直留着。

    为了这篇论文，他们一起去水族馆。

    约会三大圣地……其实她一直在教自己一个不同的世界。

    值得热爱和欢喜的世界，不必拥抱孤独的世界。

    真可笑，混血种被纯血龙类教导如何去与血之哀对抗。

    金色瞳孔里已经寻不到威严，楚子航凭借这微弱的光亮一行行地阅读。

    灯的开关就在身边，电闸在门口。

    可他实在是太累了。

    他又拿起另一份，薄薄的几张纸，是学院专用使用的任务资料纸张。

    上面写着关于夏弥的调查记录：

    卡塞尔学院2010届新生夏弥，血统无法判断是否危险。

    但历史疑似存在问题，也可能是重名所导致。

    调查结果显示，她与楚子航似乎很早就认识。在楚子航所在的城市，有其所留下的痕迹。

    在部分人的记忆里，有一个从小生活在这里的女孩，父母双亡。

    依靠遗产，勉强一个人生活。

    暂无法确定其所居住过的地方。

    调查结果提供人：希尔伯特·让·昂热

    只是短短的一页纸。

    楚子航用手指敲了敲脑袋，他越来越看不清了。

    校长……又是校长。

    谜团与真相还在继续，楚子航知道，不止自己还身处这场命运的局里。

    他其实也很无所谓的，能从狮心会秘密文献里顺着蛛丝马迹学会暴血的人，也能顺着其余的蛛丝马迹发现不对劲的。

    也不是说很早，反正，他确实有猜到一些事情，只是无法证实。

    去查那些事情太累了……想起来也会很累。

    他只想做好一件事，关于奥丁，关于父亲。

    在不在局中，在局中是什么样的地位和身份，其实并不重要。

    楚子航以为有实力就能无视这些的，但现在来看，无论女孩还是父亲都在局中。

    他避免不了风云飘摇，在局中被一双双手推着走。

    回去问校长吗？

    楚子航并非不信任，他只是觉得，没来由的询问，校长也无法回答什么。

    卡塞尔学院并不大，可世界大得可怕。

    校长也希望自己在局中成长，并促使自己往前走。楚子航能感觉到。

    真相还是需要自己去探寻的，自从爸妈离婚，在新的家庭里生活后，楚子航具备一些常人无法拥有的敏锐感，又同样多了些沉默和冷漠。

    他总是能在合适的时候做该做的事情。

    他一直都是个好孩子，可孩子要长大的。

    在长大后的合适时间里，他又寻找到卡塞尔学院。

    继续长大。

    到底是怎样的谜团，又是什么样的真相。

    才能让一个接着一个人的靠近，一个接着一个人的离去。

    “你是他们养的野兽。”

    他突然想起三无少女的话……

    可野兽也是有思想的。

    他慢慢放下这些东西和思绪，闭上眼睛享受一会儿宁静。

    睡一会儿吧，当初没按她所说，躺床上休息一会儿。

    窗外的灯光慢慢替代了夕阳，照亮了房间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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