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解人体构造的复杂性至关重要，尽管医院里不乏全科医师，但他们的受欢迎程度远不及专精领域的专家。为何？因为疾病往往针对特定器官或系统，而非全身性的不适，全科医生虽听起来博学多才，实则难以达到精通任何一门的境界。

    王尚兴认可杨光在针灸上的造诣，但认为抑制蛇毒与调理肠胃完全是两码事，不可同日而语。

    石南显然过于急躁了！

    对于石南，王尚兴能够感同身受。传闻二人曾是大学同窗，上山下乡时期，石南因出身问题屡遭磨难，几度被关押，幸亏有于芳悉心照料。那段岁月远非表面那么简单，城市知识青年同样需投身劳动，而对此一窍不通的石南，使得于芳时常一人承担双份重担。王尚兴出身农村，深知其中艰辛。

    “住口！”宋海翔眉峰一挑，厉声喝道。

    “听见了吗？宋老让你闭嘴！”苏子献洋洋得意。

    “我指的是你！”出乎意料，宋海翔狠狠瞪了苏子献一眼，“若有更好的办法，现在就说来听听！若无，就站到一边，别在这里滥用职权炫耀！”

    在场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有人甚至揉了揉眼睛，仿佛目睹了世间最不可思议之事。皆知宋海翔醉心医术，不恋权位，否则以其声望，卫生部必有其一席之地。

    流言未必无因，但眼前的景象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苏子献原想逢迎拍马，却不料拍到了马蹄上，自讨苦吃。

    王尚兴心中窃喜，他虽归苏子献管辖，但这并不代表他会一味顺从。西江卫生系统内人尽皆知，二人间鲜少做表面文章。见苏子献碰壁，王尚兴未再落井下石，已算颇有情义。

    宋海翔不屑于正视这群人，他认为医者应全心投入救死扶伤，先前对杨光的指正，更多是因对其年轻而不满。一旦确认杨光确有真才实学，他便立即视其为平辈。两位医者探讨病情，岂容一个外行的卫生厅厅长在旁聒噪，未直接驱逐已是客气。

    他转头继续询问杨光：“你是说，寒气凝聚体内，导致患者大肠受阻，运化失常，进而引发持续腹泻？”

    杨光点头，“宋老所言极是！”

    众人再次惊讶，眼前情景仿佛宋老成了虚心求教的学生，而年轻的杨大夫才是师长。

    王尚兴尤为震撼，他深知杨光的底细，原以为石南只是病急乱投医，未料其封疆大吏之位绝非侥幸，仅凭这份识人之明，已远超自己百倍。

    杨光的确有真才实学，虽尚未施治，但从宋老的神色中不难看出，至少在某些领域，他已超越了宋老！

    王尚兴原以为行医无大出路，故而转向行政道路。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没错，一个毫无背景的农村青年迅速成为省人医院院长，对此他颇为自豪。医院顶尖专家见他亦恭敬有加，更不用说服从安排了。

    然而，王尚兴此刻方悟，省人医院的医生并非顶点。如宋海翔，谁能随意差遣？就连卫生部领导见了他也得恭恭敬敬唤一声宋老。如今，连这年轻杨大夫，恐怕也不是他能随意摆布的了。不仅如此，他开始担忧，若石南得知自己将杨光带至医院后便置之不理，定会责怪于他。

    绝不能让杨光向石南投诉！王尚兴心中迅速明了。当然，他也不会打断二人的讨论。

    宋海翔沉吟片刻，他刚才提及的是中医理论，作为御医，中医更为关键，西医自然也不可忽视。

    “那患者的发热又是何故？”

    “同样源于这股寒邪！宋老应清楚，寒热不容，寒邪内结，迫使热气外散，热聚体表，自然低烧不退。”宋海翔连连拍腿，“好，分析得有理有据，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众人惋惜，原来你与人交谈这么久，竟不知对方姓名！

    王尚兴连忙搭话：“宋老，这是杨光，杨医生！”

    “小杨，我记住了！”宋海翔再次强调。

    称呼对方为“小”，通常有三种情境：一是认为对方地位不够，如同公司老板对员工的轻视；二是年龄因素，如足球界的大小罗纳尔多；三是亲昵表达，如父母介绍自家孩子时的“我家小子”。

    宋海翔称“小杨”，显然非第一种，年龄差距确实存在，他年逾六旬，而杨光不足二十，按早婚算，几乎可作祖父。但众人皆知，这更多是出于第三种亲昵之意。

    室内众人不禁对杨光心生羡慕。他们作为西江省的名医或专家，不少人在西江医学院担任教授，指导博士生，却遭宋海翔冷落，反与一个资历尚浅的年轻人相谈甚欢。

    苏子献立在一旁，面色时红时白。身为卫生厅厅长，权高位重，却在众多下属前受宋海翔训斥，颜面扫地，恨不得遁地而逃。

    他不敢对宋海翔怎样，却暗暗记下了杨光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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