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又寒暄片刻，林广朗声笑道：“杨光，你来洪都这么久，我这当大哥的竟还未请你好好吃过一顿，今晚说什么也得给我个面子，让我补上这顿饭！”

    杨光心生好奇，其实这段时间他们并非未曾共餐，林广也非吝啬之人，只是他与李杰邦在饮食上都不甚讲究，平日里聚餐不过是随意选择快餐解决罢了。

    “林大哥，这段时日以来，咱们师徒用餐多是由你慷慨解囊，不如今晚就由我做东，顺便邀请姜厅长、姜局长，还有禹局长一同，如何？”他胆识过人，区区一介平民，竟敢邀请厅局级官员共宴，只不知他那刚过四位数的存款能否支撑得了这份豪情。

    “这怎么行，”禹杰连忙摆手，心中暗道，不论杨光与石南一家的亲近，单是杨光与其师父那神乎其技的医术，就值得他结交。人生在世，谁能免病，结识顶尖医师，自是百利而无一害。况且今晚他本就有事相求于杨光，林广此举更是让他觉得理应由自己担起这请客之责。“今日之事，是我这做大哥的失职，让宵小之辈扰了杨老弟的清静，晚上就由我来为你们师徒洗尘压惊吧。”

    杨光早已习惯这些人的大哥自称，来洪都短短几日，这“大哥”之名已认了不少。他甚至闪过念头，不如将这些“大哥”们齐聚关帝庙前，歃血为盟，排个座次。但转念一想，自己终归是最小的，这念头也就作罢。“禹局长，此事说到底还是我们卫生系统的内部事务，怎好劳烦您破费。这样吧，晚上聚会的安排就交给禹局长，但账单还是由小弟我来处理吧！”姜俊义适时插话道。

    禹杰自然识得姜家父子，平日里他自是乐意与之交好。官场之中，彼此间既非晋升障碍，亦无深仇大恨，大多会选择和睦相处。但今晚，他并不愿姜家父子参与其中，这并非出于小气，不愿姜俊义接触石南的圈子，实则是他另有所图。而此等场合，对姜俊义这样的普通人来说，确实不太适宜。

    没错，作为执法部门的领头人，禹杰眼中，不能动手的皆为凡人。林广自不必说，至于杨光，那可是能在数十人围攻中夺下敌人武器的狠角色，虽是在包围未成形之时，但他独斗五人并胜出却是不争的事实。就连年过半百的李杰邦，禹杰也曾听闻，这看似文弱的老者，林广竟也难以撼动他分毫。

    禹杰深知林广不会在这种事上开玩笑，更不会自贬身价，抬高他人。但面对姜俊义的提议，他也不便直接反驳，只好暂且应承下来，见机行事。

    幸而此时姜远志开口：“你们年轻人的聚会，我就不参与了。晚上你们去哪里我不管，但李医生我是要带走的。”

    李杰邦同样不喜过于喧闹的环境，他是个典型的理工男，除了专业领域，对其他事物兴趣寥寥。“小杨，你们年轻人自去玩耍，我与姜厅长随便找个地方简单吃点就好。”

    若在过去，禹杰听到“年轻”二字定会不悦，官场中人，此言往往意味着经验不足。他已年逾四十，在场几人中，虽不算顶尖，但也绝非年轻可形容。当然，他明白李杰毅与姜远志并无轻视之意。

    “也好，”杨光应允。他虽强拉李杰邦离开余岭，却不该过多干预其生活与社交。况且，他已托肖战帮李杰邦报名参加九月底的公务员考试，职位是源潭镇计生委副主任，一旦考取，李杰邦恐怕少有机会留在洪都。

    他原还担忧李杰邦是否能适应洪都，但有姜远志照拂，诊所应无忧，李杰邦日常也有伴可谈。

    禹杰忙接口道：“如此，下次我再单独请李医生吃饭！”说罢，便示意杨光离开。

    此刻虽未至深夜，不过五点光景，言及晚餐略显仓促，但也相差不远。令杨光诧异的是，禹杰并未上自己的警车，而是坐进了姜俊义的车中。更令人不解的是，二人上车后，禹杰竟直接关上了车门。

    寻常轿车足可容纳五人，禹杰招呼姜俊义上车后，只匆匆留下一句“待会儿见”，便消失无踪。

    “我们也走吧！”林广一笑，杨光这才注意到，林广驾驶的正是上次在省界时的那辆普通桑塔纳。

    “这是我自己的车，”林广解释，“我叔叔喜欢微服私访，常借我的车四处转悠。”

    “那你不在他身边，他岂不是……”杨光疑惑。

    “他在西江快两年了，起初无人识得，自然便于暗访。但现在，西江官场稍有政治敏感度的，哪个不认识他，故此法效用渐减。”林广道。

    杨光一想，确有道理。石南一出现在牛头顶，便被肖战一眼认出。

    “我也算是沾了封疆大吏的光了。”杨光笑言。不得不承认，林广的驾驶技术一流，即便在下班高峰期，车辆依旧平稳如飞，毫无颠簸之感，仿佛置身家中沙发。

    林广微笑不语，似乎对目的地胸有成竹。即便以林广的车速，半小时后仍未到达，连对省城颇为熟悉的杨光，一时也辨不清身处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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