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光原计划即日启程返回源潭，却不料被突如其来的变故绊住了脚，索性在洪都多逗留两日，直至公务员面试的钟声敲响。

    那个时代，大学尚未大规模扩招，农村里，即便是中专学历也足以成为宴请亲朋的荣耀。杨光，一个仅持有高中文凭的普通人，却凭借前世四十余载的人生历练，在公务员笔试中轻取桂冠，仿佛命运对他格外眷顾。紧随其后的是笔试第二名——来自县医院的护士长丁静，一个性格刚烈的女子。尽管位居次席，与杨光的分数相比，却有二十分之遥。

    面试前夕，肖战特意致电叮嘱：“别紧张，明天同你竞争岗位的还有两人参与面试，面试官团队共五人，我亦在其列，还包括县卫生局局长、县人事部门的一位代表，以及县人民医院派遣的一位主任医师，另设一名计时员。”

    肖战的说明详尽入微，作为计生委主任，他本不必亲自介入，但鉴于近期流传的种种流言蜚语，为确保杨光面试过程中的绝对公正，他主动请缨担任主考。此举既未偏离原则，又因岗位隶属于源潭镇，身为雨阳县县委常委、源潭镇党委书纪的他亲自督阵，更彰显了对该职位的高度重视。

    肖战的透露仅止于此，杨光也未曾细究面试的具体题目。转瞬面试之日已至，杨光自下榻的酒店从容出发。作为笔试头名，他的面试被安排在最后，直至上午十一点。这份从容，让他心境平和。

    抵达考场，验证身份之际，一名年龄相仿的女子自面试室步出，一见杨光便口出狂言：“你就是杨光吧？笔试第一又如何，这个职位我志在必得，劝你早早放弃，免得当众出丑。”

    杨光一头雾水，不解这女子何来如此底气。虽是初见，他推测此人应是笔试第二的丁静，面试顺序在前。只是，如今的年轻人，竟都如此自信满满？

    殊不知，丁静的并非自信，而是手握胜券。乡镇公务员面试题通常不过四五道，此次四位主考官各问一题。丁静与卫生局局长汪远辰关系匪浅，汪远辰早已将题目泄露给她。为确保万无一失，汪远辰还宴请了负责面试的人事干部，在权钱色的诱惑下，成功探得了该干部的提问内容。

    至于医院方面，为体现面试的公正性，汪远辰特邀了县委书纪的妻子云莉。云莉虽贵为雨阳领导人的伴侣，却对政治毫无兴趣，全心投入医学。汪远辰深知从云莉口中探题无望，但作为一名医生，她的提问必然与医学相关，这在他预料之中。

    最关键的是，云莉与丁静同在县人民医院的呼吸内科工作，彼此间颇为熟络。在这种背景下，汪远辰深信云莉不会对丁静刻意设置障碍。只要问题不至于过分复杂，以丁静的能力，应对起来应当游刃有余。

    唯一的变数，或许就是肖战。自从上次自己的招考建议遭到肖战拒绝后，汪远辰便对肖战做了一番深入了解，发现此人行事严谨，公正无私，既不会因个人喜好而对某人格外苛刻，也不会因偏爱而放宽标准。经过一番考量，汪远辰决定不对肖战进行直接干预。

    他坚信肖战在此次考核中不会给丁静带来麻烦，当然，若丁静表现欠佳，肖战也绝不会手下留情。

    事实正如汪远辰预料，丁静因事先得知他与人事部干部准备的题目，回答时流畅自如。云莉所提的专业问题亦十分基础，毕竟计划生育主任一职虽与医学沾边，却非核心，无需深入探究。

    肖战的提问则中规中矩，他询问道：“请自我评价，指出你的最大优点与缺点，并谈谈你的人生规划？”

    这类问题，汪远辰早有预见，甚至为丁静准备了标准答案。

    正因如此，丁静对今日的面试感到十分满意，加之她外貌出众，自信心满满，相信已给各位考官留下了深刻印象。即便笔试成绩远逊于杨光，她仍坚信能在面试中反败为胜，将杨光甩在身后。

    然而，丁静的自信似乎过了头。与之相反，汪远辰心中却隐约升起一丝不安。通常，每位考生面试结束后，考官会即时提交评分给主考官，即人事部的负责人，但也有考官以确保绝对公平为由，待所有考生面试完毕后再统一提交评分。

    这种情况虽不多见，却偏偏发生在了这次考试中，不仅肖战，连云莉也持相同意见。

    汪远辰试图从二人的面部表情中捕捉到他们对丁静的看法，遗憾的是，他们的表情始终如一，难以捉摸。

    实际上，不仅是肖战，云莉对丁静的印象也不甚理想。首先，丁静的装扮过于张扬，低胸装搭配超短裙，在这十月底、即将步入十一月、雨阳略带寒意的天气里显得不够端庄，不了解的人或许会误以为这里是娱乐场所而非公务员面试现场。此外，丁静对每个问题的回答虽无明显错误，却也缺乏亮点，显得过于平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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