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轴铺散开来，带着丝丝属于冰雪的凉意，确实是冰神亲自所书。

    钟离瞬间便看完了整份契约的内容。

    他不紧不慢的将茶盏放下。

    “冰神所求我已知晓，璃月的「契约」讲究公平交易，祂的砝码也足以换取我手上的神之心。”

    “那么你同意了？”散兵问。

    “并未。”

    钟离轻轻吐出两个字。

    “哦，看来还是避免不了用更暴力的手段呢。”

    剑拔弩张的气氛蔓延开来，散兵时刻警惕着对方。

    “倒也不必如此，这份契约也并非不可签订。”

    “哼，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吧。”

    这种场合，有散兵在，星女向来是不开口的，只是默默的看着。

    钟离顿了顿，说道:

    “璃月是与神同行的国度，时至今日，已逾三千七百余年。

    如此漫长的时光，即便是最坚固的岩石也不可避免的被磨损。

    对于普通人来说，尚且可在职责完成后得到片刻的休憩，我想，神明也是如此吧？”

    昳丽的人偶有些错愕，

    “堂堂神明，竟然也对人类的东西产生渴望么？”

    “除了那份力量外，神与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呵呵。”

    散兵想，真是可笑，大概只有站在高处的神明才会这么觉得吧，对于普通人来说，神明又怎么可能和人一样呢？

    “如今的璃月，也与千百年前不同。或许神治的时代即将成为过去。”

    钟离继续讲述着，没有遗憾也没有愉悦，仿佛说的是一个陌生人的故事，而不是他自己。

    “既然你已经打算卸下岩神的职务，神之心自然也于你无用，何不交给愚人众，让它在更需要它的地方，发、光、发、热。”

    “我确实产生了这样的念头，但是璃月，是否真的做好了离开神明的准备，我还没有找到答案。”

    散兵会意了钟离的意思。

    “所以等你找到了答案，不再需要神之心了，这份契约你就会同意？”

    钟离点了点头。

    “这还不简单，公子在璃月做的一切准备，想来都在你的掌控之内吧。”这是肯定句。

    “不如就把这当做璃月的考验，看看在没有神明的情况下，你的璃月，会不会分崩离析。”

    散兵挂上了看戏的笑容，岩神的神之心对他本人来说没什么吸引力，反而是这出好戏，一场由神明与人谱写的剧本，真是有趣极了。

    “你的意思是……假死？”

    “当然，最好在众目睽睽之下，让你的子民都知道你的离去。”

    愚人众执行官都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哪怕是公子，也没有表面上那么和善，为了冰神的荣耀，为了战士的荣耀，他会不顾一切去夺取岩神的神之心，他能造成的威胁，足以考验璃月了。

    钟离靠在椅背上，摩挲着手上的玉石扳指，思量了片刻。

    “可以。”

    他认同了这个方案。

    “哈哈哈哈哈哈，你居然真的打算听我的？公子那家伙，可是打算把海里的魔神放出来，你也不怕玩脱了？到时候死的，可都是你的信徒呢。”

    这样恶劣的话语影响不到钟离，他抿了口清茶，

    “不会有人在这场考验中失去生命。”

    这是来自最古老魔神的底气与自信，散兵不得不承认，摩拉克斯有这个能力。

    “哼，那就这么说定了。”

    钟离还是签订下了那份契约，不过契约上添加了这次考验的内容。

    双方不得透露任何关于考验的内容，直到考验结束。如果璃月通过了考验，钟离就会按照契约的要求交出神之心，反之契约作废。

    金色的神力在冰蓝的卷轴上蔓延，最终占据了半边，卷轴上出现了属于冰、岩两元素的标志，同时分开为两份。

    散兵接过其中一份，另一份钟离收下。

    这就是「冰与岩之契约」。

    “小姑娘。”钟离看向了一旁从未开口，存在感不高的女孩。

    “？”叫我？

    星女回神，困惑的看了眼那位伪装成人类的神明。

    “你体内拥有着远超于此世的力量，你非此世之人吧。”钟离在见到她的时候，就察觉到了那股隐藏在女孩身上的强大力量。

    “不过，你似乎并没有掌握这股力量。”不然白天的时候也不会被他轻易封住了言语，钟离起身，走向星女。

    散兵一把将星女拉到了身后，挡在她身前，警惕地看着钟离。

    “不必紧张，只是确认一下。”

    钟离伸手，指尖轻点着女孩的额头。

    “果然，是「深渊」与「星空」，为何你会拥有截然不同的力量？”在他六千多年的岁月里，并不曾见过这样的存在。

    “不知道。”星女确实并不清楚这些，她也不在乎。

    散兵倒是把这句话记住了，漂亮的蓝紫色眼眸附上了一层阴翳。

    他讨厌脱离掌控的事情，他不允许他的女孩有一丝一毫离开的可能。

    果然，只有成为真正的神明……

    “或许你遗忘了什么，这本该是你自己来选择，但是，我不得不告诉你，只有当你找回真正的自己时，才能……”

    “够了！舍弃的记忆没必要找回。”散兵打断了钟离的话，

    “我们该走了。”

    他拉着星女，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琉璃亭。

    钟离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摇了摇头。

    刚才探查星女力量的时候，他感觉到了一股模糊的意志。

    「不要■■■■愿■，■■■家■路，我■■■孩子，■■■■等■■来。」

    那股意志带着难以分辨的强烈情绪，即便是岩石也被短暂的影响到了，不然，按照他的性格，也不至于管别人的闲事。

    巴尔泽布家那个小人偶，看起来脾气挺大，由他带着那个未知的变量，这样真的可以吗？

    钟离想了片刻，决定随他们去，年轻人的事情，他不掺和。

    他走出了包间，对着上前的伙计说:

    “账单寄到北国银行即可。”

    远在至冬的潘塔罗涅打了个喷嚏。

    他皱了皱好看的眉毛，

    ‘奇怪，难道最近感冒了？怎么可能？’

    终究是「富人」的钱包承受了一切。

    ……

    “哥哥，你怎么了？”

    从琉璃亭出来，他的状态就很奇怪，连一向迟缓的星女都感觉到了。

    “你想，找回过去吗？”他的语气清淡到诡异。

    星女没感觉到什么，仔细想了一下，认真回答，

    “那不重要，短短五年的空缺对于将近五百年的岁月来说，算不得什么。”她以为钟离说的是她成为实验体之前的记忆，或许一开始会想要知道吧，但是后面，她根本不在乎了。

    散兵暗暗松了口气，他想，如果她想找回过去，是不是意味着她要离开了？她的过去，会不会有对她来说更重要的存在？那他？他会被再次舍弃么？

    幸好，星女没有这个意思。

    否则……无论如何，他绝不允许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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