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佩吉惊喜的神色。

    史蒂夫便不受控制地想起两人在阿尔卑斯山雪峰最后的一吻。

    那时九头蛇满载毒气弹的运输机正在起飞。

    他正要跳上即将擦过头顶的飞机起落架，走上一条不知是否有归途的道路。

    是佩吉突然从吉普的后座踮脚站起来，勾着他的脖子，用力吻住他，那么热烈，仿佛要把全世界的幸运和勇气都加到他的身上。

    那一刻史蒂夫毫不怀疑自己能拯救世界。

    事实上，他确实做到了。

    他阻止了施密特，带着满机的毒气弹坠落冰原，确实拯救了世界。

    他对得起世界上每一个人。

    除了那个在吉普车上踮起脚来热吻他的女孩。

    约定好战争胜利后的一支舞，跨越了半个世纪。

    心爱的女孩已经鬓染风霜，而他只是一觉醒来，恍如隔世。

    那一支舞注定要无疾而终。

    除非……

    史蒂夫右手贴着裤兜，隔着布料轻轻握住玉瓶。

    他此刻很冲动，但也很犹豫。

    和他这个旧时代的遗留之人不同。

    佩吉的人生应该很幸福。

    床头的矮柜上摆满了她的家庭相框。

    虽然没有男方出镜，但显然她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照片上他们笑起来是那么的快乐。

    史蒂夫出神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听着佩吉诉说着的过去的事。

    很久之后，慢慢松开了口袋里的玉瓶。

    他晦涩地笑了笑，坐下来，在床边陪着佩吉看窗外被夕阳染红的世界。

    “这个世界还是这么美，虽然和七十年前比，它多了许多我不熟悉的东西，甚至连外星人都有了。”史蒂夫说。

    “它当然很美，因为是你拯救了这个世界，史蒂夫，只不过我们……又把它变得乱七八糟。”佩吉歉意地握住史蒂夫的手。

    “不，你没有。”史蒂夫反握住那只苍老的手，“你建立的神盾局很好，九头蛇的事没人希望它发生。”

    “我加入现在的复仇者联盟，有一半的原因就是它一部分的起源是你。”史蒂夫深情款款。

    “复仇者联盟……”佩吉卡特露出复杂的神色，“没人能再知道未来会发生些什么，史蒂夫，这个世界变化太大了，你一定要小心。”

    “当然，我会的。”史蒂夫眼睛里既有快要溢出的深情，也有浓浓的哀伤。

    两人一起聊了很多。

    史蒂夫倾诉着跨越世纪的迷茫和思念。

    佩姬静静听着，时不时用力握握她的大男孩的手掌。

    “夕阳快落山了，或许我应该下周再来……”

    史蒂夫想要告辞离开。

    视线不经意间再次扫过床头的相框。

    这次他释怀地笑了笑。

    正要起身离开。

    但忽然间佩吉卡特却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她身体因为年迈而虚弱，咳嗽起来只能靠倒在史蒂夫肩膀，双眼紧闭，眉头紧缩，看起来很痛苦。

    “佩吉！”史蒂夫连忙把佩吉放到床上。

    “我去叫护士！”

    他转身准备去找疗养院的护士。

    但还不等他冲出房门。

    佩吉咳嗽声却逐渐平缓，转而是一声不敢置信地惊呼：“史蒂夫！？”

    史蒂夫脚步一顿，急忙回头：“佩吉，我马上就回……佩吉？”

    床上的佩吉卡特靠在枕头上，像是今天，不，像是几十年来第一次见到史蒂夫。

    她的神情从困惑，到仔细打量，再到难以置信，最后惊喜交加。

    “你，你还活着，史蒂夫，你还活着！”佩吉的眼里瞬间跳跃出泪光与无法遏制的爱意。

    她的嘴唇因激动而颤抖，呼吸变得急促，声音带了激动的哭腔：“你还活着，你，你回来了！”

    史蒂夫呆呆地站在门口，脑袋有短暂的空白。

    但他很快明白佩吉发生了什么。

    “对……我回来了，佩吉。”他轻轻点头，着急的表情温柔下来。

    但身上的哀伤却越加浓郁，眼里都是对佩吉的怜爱和心痛。

    他轻轻走到床边蹲下，任由佩吉把他的手拽过去握在怀里。

    “我就知道你不会死，史蒂夫，你回来了，你还欠我一支舞呢。”

    佩吉皮肤因衰老而松弛，眼皮也耷拉着。

    但那双浑浊的眼睛此时却那么灵动。

    因为出现在她面前的是她等了半个世纪的爱人。

    “我当然要回来，这里可还有一个美人在等着我的一支舞。”史蒂夫同样紧紧握着佩吉的手。

    他望着佩吉，心里无比悸动。

    和一个小时前刚见面时不同。

    那时佩吉看到他后只有短暂的惊喜和一些意外的情绪。

    那样子的佩吉。

    让史蒂夫觉得对方已经走出了两人过去的感情，有了属于自己的幸福。

    但现在她的情绪里，却多了感到不可思议的惊喜，和浓郁得快要迸发出来的爱意。

    如果说之前佩吉给他的是相濡以沫般的温情。

    那现在就多出了几分炽热、青涩的感觉。

    像是重新回到了两人最后一吻的那个时刻。

    史蒂夫不知道为什么佩吉在发病失去记忆时，会变成这样。

    但这毫无疑问，这绝对是佩吉最真实的感情外露。

    还有什么表现，会比失去记忆时，佩吉依旧还能记得他的模样，会因他而激动，更能说明问题呢？

    史蒂夫忽然间明白了一切。

    一定是佩吉觉得她已经垂垂老矣，不愿意耽误他的未来，所以才装作已经放下了一切。

    但实际上，没人比她更渴望再次热烈的相拥，完成那来不及完成的约定。

    史蒂夫怜惜地挽起佩吉鬓间的华发。

    这个最好的女孩，还是和年轻的时候一样任性。

    “抱歉，佩吉，我知道你的好意，但是我放不下过去的一切，我只是一个莫名跨越了时间的士兵而已，失去了指挥官的士兵，还有什么意义。”

    “史蒂夫？”失忆时的佩吉看起来比她年轻时还要天真。

    在那张苍老的面容下，史蒂夫读出了对可爱的诠释。

    他深吸口气，下定了某种决心。

    佩吉已经为这个世界，为她的家庭付出了一生，她有去追逐自己新的人生的权力！

    史蒂夫从口袋里取出托尼给的玉瓶。

    轻轻扭开瓶塞后。

    富有生机的甘甜香味在房间里弥漫开。

    恍惚间，就连窗台边凋零的藤蔓植物仿佛都变得苍翠了。

    佩吉呆望着玉瓶，因短暂失忆而变得澄澈的眼底出现了波动。

    “这是……什么？”她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在发出呐喊，呐喊着催着她快去喝下玉瓶里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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