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白鸮的声音传来。

    白晓恍惚了一下，视线才在面前的白鸮身上聚焦。白鸮正盘腿坐在地上，面前是一盘零碎的电子件。

    白晓点头：“嗯……我睡着了。”

    “又过去一天了吗？”白鸮问，“比我预估的时间要快点。”

    “现在不是晚上啦……“白晓看了一圈周围，没看出什么和之前不一样的地方。她走到离白鸮更近的地方，和她一样盘腿坐了下来。

    “我在去01星系的大巴车上。”白晓说。她想了想，再说：“可能之后还要换乘飞船，但我也不清楚啦。我只知道目的地是01星系。”

    白鸮组装电子零件的手一顿：“你要去01星系？”

    “嗯。”白晓点头，“我知道你之前可能也在01星系，但你放心，我用的是我自己的名字，不会用你的名字去骗人。”

    “……”白鸮抬起头，看着白晓笑了下，“我知道。不过，你怎么突然要去01星系了？”

    “呃……”白晓摸摸鼻子，“我之前和你说过，我现在是在星海星盗团里打工吧？”

    白鸮点头。

    “然后，嗯……星盗团的老板，也就是我的上司们，让我去01星系出外勤。”白晓继续说。

    “那种地方有什么好出外勤的？”白鸮低下头，继续捣鼓手头的这堆小玩意。白晓来的时候不巧，恰好是她组装这台仪器的关键时候。

    她就算想和白晓深入聊几句，也由不得她分心。

    白晓想了想，遮遮掩掩地说：“嗯……那里是帝国中心吧。”她想到遥星说的，01星系的饭好吃，语气都忍不住变得雀跃了些。

    “而且听说那里的饭好吃！”白晓说。

    “……”白鸮手上的动作一顿，有点沉默。她快速说了声“稍等下”，就迅速把手上的这个小件拼完了，放在一边。

    她再抬头打量白晓，说：“你要去01星系吃饭？”

    白晓挺了挺脖子：“是啊？”

    白鸮再低头整理电子零件：“01星系的饭是好吃，但也没好吃到这种程度。机器人管家做的饭不够好吃吗？”

    她不说还好。

    白鸮这么一说，白晓记忆里饭也不是饭，菜也不是菜的恐怖记忆就涌了上来。白晓捂着嘴猛摇头：“你家的饭真的很难吃。”

    “嗯？”白鸮随口回，“那你吃了什么？”

    “营养液啊。”白晓说。

    这一次，白鸮沉默的时间更久了。她诧异地从一堆零件里抬起头，仔细看着白晓的脸。

    白晓摸摸自己的脸：“怎么了？”

    “我没想到你会喝营养液。”白鸮低头摆零件，“之后我们在现实里见面的时候，我带你去吃顿饭吧。”

    “好啊好啊。”白晓傻笑。

    白鸮也笑了笑。她手上这枚精巧的小玩意终于组装完毕，而她也能短暂地休息一下了。她把这枚小型联络仪器放进兜里，说：“我曾经在01星系上过学。”

    白晓认真地听她说话。

    “01星系的人比边缘星系的人更复杂。”白鸮托着下巴，面无表情地回忆过往，“她们中的一大半都和女帝沾点血缘关系，属于贵族；另一部分是从各个星系来的新生势力。”

    “如果你想接近女帝……你可以报我的名字。”白鸮不情不愿地说，“你可以是我的远房表妹之类的，或者你直接说是我的孩子。”

    “……等下？”白晓茫然，“我是你的孩子？但我们看起来完全是同龄人诶？”

    “我们的相貌太过相似。一般来说，只有仿生人才会有这种相似度。”白鸮说，“我之前会习惯把我制造出的生物，称为自己的孩子。所以如果你自称是我的孩子，她们就会以为你有我罩着。懂？”

    白晓沉思：“你有多厉害？”

    “比女帝差一点吧。”白鸮耸肩，“虽然我现在人不在那边，但名字还是有用的。应该还有一些留在01星系的老同学……不过你应该也进不了学院，这些人脉告诉你也没用。”

    白晓再度沉思：“那你还是当我的远房姐姐吧，感觉为了人脉多个妈也不划算。”

    白鸮失笑。她站起身敲了下白晓的头，说：“也行。”

    白晓再问：“我有没有什么要注意的？”

    “没有。”白鸮说，“对01星系的人来说，所有从外面来的人都是土包子。就算你行为举止和她们一模一样，也屁用没有。”

    她斜一眼白晓，问：“你不是01星系的吧？”

    白晓讪笑着点头。

    白鸮笑了声，再提问：“在你眼里，这里是什么样的？”

    “诶？”白晓眨了眨眼，有点茫然地向白鸮确认，“你是指这里，还是指这个世界？”

    “这里。”白鸮说。她稍微加重了些语气，明确地暗示白晓：“我需要你的一点帮忙，才能离开这里。”

    白晓张了张嘴。她似乎琢磨到了一点白鸮的潜台词，便犹豫着说：“但你可以自行离开这里？”

    白鸮脸上的笑容明显了许多：“还有吗？”

    “嗯……你能轻松离开这里，去往你想去的任何地方；如果你想，你也能再回到这里。”白晓想了想，谨慎地说。

    她大概知道白鸮现在是什么状态了。虽然她不明白这里是哪里，但如果按照她的经验来看……

    既然只有她睡着了才会到这里，那这里应该和她的精神世界差不多吧？

    白鸮可能也是像之前的她一样，被困在这里了！

    白晓傻笑了下，说：“差不多这样？”

    在她说话的时候，白鸮一直在笑着看她。她看着仿佛另一个自己的白晓，但又能清楚地意识到，她们是不同的人。

    如果是白鸮，她会认为自己能轻易破坏这里——用机甲把这里打个稀巴烂，以后再把那家伙丢过来受苦。

    但她已经在这里呆太久了。她的意识和概念已经被这里的天空同化，甚至失去了对固有时间的感知。

    但白晓的出现，改变了这件事。

    白晓太过真心实意。这是个用不到的好品质，而白鸮现在就需要这种“真心实意”。强烈的感情才能引发能量的波动和碰撞，她才能在其中窥见一丝生机——

    也可能不止一丝生机。

    白鸮侧耳细听。

    她听见了天空破裂的声音。

    天空破裂的声音很小，像洒在水面上的无声细雨。乍听不见也看不见，但确实发生了改变。

    白晓的身体猛然向一侧偏去。

    白鸮伸手扶住她，说：“有人在叫你。下次见。”

    白晓还来不及说声道别，眼前便暗下再亮起。一名刘海遮在鼻尖上的年轻人扑在她面前，两人朝着同一侧倾斜。

    车厢——车厢也在倾斜。还有乘客连滚带爬地摔在了车窗上。

    ……大巴上没有安全带吗？

    在这片混乱中，白晓茫然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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