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情况，有些是可以的。”

    老太太点了点头，身朝正门口，像在眺望远处某个地方：“我有一个儿子，常年在外工作，已经好多年没回来了，我想想…都16年了，我不知道他在哪里工作，以前的手机号码也关机了，联系不上，想找他。”

    “这种事情…应该报警吧？”司棂委婉提醒道。

    “我有去找警察同志说过了，他们说还在找，一直等到现在也没消息，可能是在外地，我提供的信息也有限，比较难吧。”

    老太太嘴角牵起一丝苦笑，又像自嘲，双手不停摩擦，摆弄着皱巴巴的手指头，像朋友间闲聊天一样介绍起来：“我老伴走了有三十多年了，只有我和儿子一起生活，他也很争气，学习努力，还到市里去读大学呢！”

    “后来又出去找了份工作，节假日或者有放假就回来看我，怕我一个人孤单，可是我…”

    “妈，我回来了。”

    身穿白色衬衫，黑色西裤的徐楠，双手拎满大包小包，腋下还夹着一箱牛奶，风尘仆仆踏进门槛。

    “没什么事回来干嘛啊！”

    比现在年轻好多的老太太从房里走出来，也差不多才四十多岁的年纪，看见门口的人，习惯性皱起眉头：“还买这么多东西，我又不吃！这不是浪费吗？这得花多少钱啊…”

    “不贵的，都是一些麦片牛奶，还有些干货，煮粥时放些进去，你也适合吃。”

    “我可不要，拿走拿走！”

    “怎么可能拿走啊…”

    徐楠自己上前把东西放进柜子，路过的邻居经过门口，朝里一看又惊讶道：“阿郦，你儿子回来啦？”

    “对啊！说也不说一声就回来了，都不知道回来干嘛！”老太太走出门口，和那邻居攀谈起来。

    邻居笑着圆场：“那肯定是你儿子孝顺才回来看你啊！还买了这么多东西呀，真孝顺！”

    “啧！我又不需要他看，我在这里好好的，看什么看？”

    “哪里，有回来才热闹啊！我那儿子叫他回来都说没空没空的…”

    “他回来也没事干啊！我可嫌烦！”

    老太太言语间满是对儿子的嫌弃，徐楠除了和邻居打声招呼后，再也没去搭茬，拿出扫把开始打扫客厅，忙完后，又坐在小椅子上，帮忙掰拣盆里的荷兰豆。

    “时间不早了，我要去做晚饭了。”

    “好，下次再聊哈。”

    等邻居离开，老太太回头看见忙活的人，又上前推开他：“我不用你弄！你会拣吗？一会把我菜搞没了！”

    “我肯定会啊，我在外面都是自己做饭的。”

    “哼！”

    等徐楠起身，老太太自己坐下，开始絮絮叨叨说出以往。

    “小时候，我叫你帮我洗个包菜，你把那些菜叶一片片撕开扔掉，最后把剩下那颗菜心给我，你忘了？”

    “你初一的时候，我叫你帮我去菜市场买个菠菜，结果你买了个油麦菜回来，葱也没拿，你忘了？”

    “叫你去买草鱼，你买了半截带鱼就回来了，还被坑了60块钱，你忘了？”

    “这都多久的事了？我现在都长大了，肯定不会啊。”徐楠出声辩驳，对方仍旧不信。

    “你再长大，你也是我儿子！我可比你多活了23年，小屁孩懂什么啊……”

    ————

    “妈，我回来了。”

    “还有三天才过年，这么早回来干嘛？”

    时光飞逝，老太太脸上皱纹越来越多，背也弯了几分，只有说话的语气还没变，依旧很精神。

    “休息这么多天，不用赚钱吗？小心你老板把你开了！”

    “我是休年假。”

    “现在回来车票是不是很贵啊？你等年后再回来都可以啊！花那么些钱干嘛？”

    “我搭老板顺风车，不要钱。”

    徐楠身上的西装外套还没脱下来，老太太接过他手里东西，背对着他边拿出东西分类放好，见没什么好说的，又另起话题：“都31岁的人了，还不快点找个媳妇成家，以后都变成老光棍了！”

    “这种事急有什么用。”

    徐楠走到一旁坐下，木椅腿立马发出“咯吱”一声，顿时不敢放松往下坐，又半蹲着低头查看木椅，椅腿都松了，正常摆放看着都有点倾斜。

    买新的妈肯定不愿意，徐楠还是起身去找工具来修理，旁边的人絮絮叨叨不停念着。

    “扣扣扣！”

    徐楠一手稳住螺丝，一手拿锤子敲打，螺丝慢慢陷进木头里，很快木椅不再像刚才那么摇晃。

    徐楠边忙活边分心回答：“行行行，我明年努力去找一个。”

    大年初二

    “我看你在这里也没什么事，回去上班算了，待在这里干嘛？”

    老太太脚踢了踢走在椅上的人，徐楠仰起头莫名其妙：“回去干嘛？这才几天呢，我不是跟你说年假有十天吗？”

    “啧！别人家要上班还没得上呢，休息十天，一个月都去了快一半。”

    “别想这些有的没的，公司统一放假的 ！有我陪你聊天不好吗？回来你要说，上次中秋才晚回来一天，你又要跟别人说。”

    “我哪有？”老太太坐在旁边，梗直脖子马上反驳。

    “华姨都告诉我了，你到处跟人家讲我不回来，都以为我是不孝子了，我不是提前跟你打电话说我抢不到票，隔天下午才到家吗？还让先回来的大宏先帮我买些吃的来给你。”

    “我不知道！反正我是没说！”

    老太太倔强不承认，嘴硬道：“还叫别人去买东西，搞的我不会走路一样，我大把吃的，不用你操心！”

    “好好好，我不操心。”徐楠自认不是对手，在这场“辩论赛”中高举白旗认输。

    隔天

    “你什么时候去上班啊？”

    “初七，昨天不是刚跟你讲过吗？怎么又讲这个？”

    “什么叫又讲？我就问一下你就这样？真是不懂事，看着就烦！”

    “好好好，你烦我就走。”

    说着徐楠真的起身走向门口，老太太连忙大步追上。

    “你去哪啊？！”

    “买菜啊，做午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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