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山海关有名有姓的商人基本上都来了。

    听说陛下的勇卫营指挥使亲自要见他们，这些商人都慌得一批。勇卫营相当于崇祯皇帝的禁卫亲军，既代表皇帝、又代表着国家暴力。

    这么多年下来，能够从建奴那边搞到货源的商人，基本上都和建奴那边的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从努尔哈赤开始，再到皇太极和多尔衮，建奴一直希望能够通过山海关缩短贸易距离，从而源源不断地给沈阳带来大量的银子。

    顾玉川离开客厅，在岳骏等亲兵的护卫下，来到了外面的台阶上。台阶下面黑压压站着四五十个商人。这些人脸上都堆着笑容，客客气气地向顾玉川施礼。

    王员外和高第也跟着来到了台阶上，站在顾玉川身后。两人表情都很难看，顾玉川现在就代表着崇祯皇帝。除非这两人立刻反出大明，否则只能强压着心中的怒火。

    “你叫什么名字？”顾玉川俯瞰着王员外的儿子，他跪在台阶上，已经没有了刚才那个豪横的样子。尤其当他得知顾玉川的身份后，立刻没有了脾气。

    “回指挥使大人，”王员外不在乎大明死活，但是在乎这个儿子，“犬子名叫王栋，他自小脑子不好使，方才冲撞之罪，草民回头一定重重责罚！”

    顾玉川没有搭理王员外。“来人，王栋无故袭击陛下钦使，给我卸掉他的左手。”

    岳骏炸雷似地吼了一声，“来人，执行！”几名如狼似虎的亲兵立刻冲上台阶，将王栋一脚踹翻在地，就要行刑。

    王栋吓得心胆俱裂，一股尿液顺着大腿流了出来，“父亲、高大人快救救我！”

    王员外在身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指挥使大人，千错万错，都是草民的错。草民教子无方，恳请指挥使大人凯恩！”

    “我愿意出……”王员外质疑着说道。

    “你愿意出什么？”顾玉川接过话道。陛下的意思是到了山海关后，顾玉川要立刻将王员外为首的山海关范围内的汉奸商人拿下，新成立的勇卫营需要军饷、山海关的防守军队也需要饷银。

    崇祯当时说道：“只要吴三桂还和朕在一起，你在山海关就是捅破天也没有事。”

    顾玉川当时非常奇怪，“臣愚钝，这是为何？请陛下示下！”

    崇祯告诉顾玉川，“山海关总兵明面上高第，但是他手下的大部分骑兵都只认吴三桂。”

    这也是为什么吴三桂愿意用家丁营、前锋营替陛下冲锋陷阵的重大原因。因为即便吴国贵和祖邦文的人都打打光了，不谈其他地方，吴三桂可以瞬间在山海关拎出一万五千人规模的精锐骑兵。

    这些骑兵除了少量是从内地过去的外，大部分都是辽东人。松锦之战后，吴三桂在辽东征兵的规模之大，内阁和兵部根本不知道。好多人的响银，几乎都是吴三桂动用祖、吴两家的财力在养着。

    吴三桂不是大发善心为朝廷节省银子，而是他知道在这个王朝随时可以颠覆的年代，谁手里有兵谁能继续活下去。否则，祖、吴两家手中积攒的银子再多，手底下没有兵，随时都可以被人抢走。

    这次从王员外开刀搞银子，崇祯本身也是和吴三桂达成了默契。崇祯早就明确表示，吴三桂勤王来迟，朝廷事后可以不予追究。但是吴三桂也该表示点诚意。

    崇祯在前几日的战斗间隙，曾经对吴三桂很直白地表示，山海关那里源源不断出现的建奴货物，以前不管是因为朝廷和皇帝精力真的顾不上。但是现在京师都丢了，朝廷的体系也彻底废掉了，这个时候再不肃清山海关的汉奸商人，即便打赢了李自成，未来打建奴也很吃亏。

    一旦建奴兵围山海关，时间一长，这些没有立场、只有利益的商人难免会作为内应，替建奴打开城门。

    吴三桂这个时候已经没法向李自成靠拢了。至于投降建奴，比起崇祯暗示的封王诱惑，多尔衮此前在多次书信中许诺的那些大饼，纯粹是扯淡。他的舅舅祖大寿这几年给他暗中来信都说，建奴对于他们这些投降过去的大明将领，一方面防备心很强，另一方面多给虚职、不予实权。

    祖大寿的几个养子缺乏头脑，还以为建奴很重用他们，实则随时就是建奴砧板上的鱼肉。

    “顾指挥使，”王员外咬着牙说道，“草民愿意奉献一百万两银子，替犬子赎罪！”王员外眼看山海关总兵高第在旁边也不愿意替自己出头，知道今天不吐血，顾玉川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王员外自己的信息渠道早就告诉他，吴三桂已经铁了心和崇祯一条道走到黑。以后要是想继续在山海关、辽东这一带顺顺当当运输货物，吴三桂和他在山海关的关宁骑兵绝对不能得罪。高第这个贪财好色的武夫，只不过是吴三桂在山海关的傀儡。

    “这也未尝不是办法。”顾玉川说完就摆摆手，岳骏马上示意亲兵们暂时不用卸掉王栋的左手。王栋心中一口气一松，顿时瘫软在地。

    一个富二代的纨绔弟子，在绝对的皇权和军队暴力威慑下，命比狗贱。

    顾玉川转身看着台阶下的商人们，眼神如毒蛇，从他们脸上一个个扫过去。

    “来人，将这些商人先打二十军棍！”

    商人中开始叫嚣，“我等皆为大明子民，奉公守法，何故无罪遭刑？”

    “岳骏，把那个人的舌头给我割了！”顾玉川用手一指。

    岳骏领着亲兵将那名说话的商人从人群中提了出来，三下五除二割了舌头。那人顿时口喷鲜血，昏死过去。

    众皆惊悚。

    岳骏不知道何时又从山海关中调了三千名骑兵过来，王员外的宅子里三层、外三层被围得严严实实。

    高第叹了一口气，他明白了陛下这次派顾玉川来，一定得到了吴三桂的鼎力支持。

    “二十军棍，开始执行！”岳骏说道。

    一群关宁骑兵走上来，将这四五十名商人掀翻在地，抡起棍子就打。

    一时间，王员外家的前院中，响起了各种鬼哭狼嚎的声音。

    待执法完毕，顾玉川开口道：“人人都觉得京师都丢了，大明要完！”

    “可事实并非如此。各位都是消息灵通的大老板，陛下不仅安然无恙，还和吴三桂率领关宁骑兵歼灭了不少闯贼大军。”

    “各位，陛下口谕！”

    台阶下的商人纷纷下跪，等待顾玉川开口要银子。这些人一个比一个精，当看到王员外用一百万两银子保住了他儿子的左手，都明白了这位勇卫营指挥使今天的真正目的：

    替陛下搞钱。

    这是顾玉川第一次传达皇帝口谕，他清了清嗓子，“朝廷缺钱，要么掠之于民，要么掠之于商。朕加派辽饷、剿饷和练饷，苦了天下百姓、苦了种地的农人。这十七年，大明风雨飘摇，尔等商人仔细想想，朝廷有大规模征收过商税否？”

    “可富商巨贾们依然锦衣玉食，藩王每年从朝廷拿走的那么多盐引、建奴用一些动物畜生的毛皮骨骼就可以搞走大明那么多银子，不少边镇和卫所的军粮仓库长期不明不白的起火，尔等商人们绝对逃不掉干系。”

    顾玉川顿了顿，故意模仿崇祯的语气，“朕以为商人重利，自古皆然。可如今大明山河破碎，朕可否请诸位商人想一想，建奴也好、闯贼也罢，他们真的允许你们的财富代代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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