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下头，泪水涟涟。

    “夫人，夫人，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说这些惹你伤心，别哭了，都这么多年了。”萧长风扶住妻子的身子，取过帕子给她擦泪。

    浅浅是他唯一的女儿，她没了，萧长风整整颓废了一年多才走出来。这么玉雪可爱的小娃娃，已经会叫爹爹了，看见他，总是仰着胖嘟嘟的小脸蛋，伸出小胖手要他抱……

    萧长风不禁也湿了眼眶。

    “母亲……”萧渊挑开帘子，见父亲正抱着母亲低声安慰，连忙退后几步又出了屋子。

    父亲与母亲向来琴瑟和谐，父亲除了母亲再无其他侍妾。镇国公府如今除了自己与二弟，再无其他子嗣。

    当年浅浅没了后，母亲悲痛欲绝，缠绵病榻，天天以泪洗面，身子每况愈下，府医与太医都说母亲恐不能再生育了。当时好多人都劝父亲纳几房姬妾，再多生几个子女，都被父亲狠狠拒绝了。

    “渊儿，快进来。”林夫人推开夫君的胸膛，脸有些红。

    萧渊在门外踌躇了片刻，下定决心挑起帘子，俯身行礼：“父亲，母亲，儿子回来了。”

    “出去这么多天，瘦了。”林夫人慈爱地看着长子。

    “父亲，母亲，儿子去江南走了一遭，遇见了好多人好多事，让儿子学到很多东西。”有父亲在场，萧渊一本正经地说道，“这是儿子收罗的绣品，特意送给母亲的。”

    “瞧瞧你的好儿子，在外也惦记着你的喜好。”萧长风有些吃味，望着长子酷似夫人的长相，故意酸溜溜地说了句。

    “哎呀，你这人老是这样，快去忙你的吧。”林夫人瞥了他一眼，故作不高兴地推他。

    “有了儿子忘了老子。”萧长风咕哝了一句，不情不愿地站起身说道，“给你们母子让位置，我这就去前院书房。”

    “父亲，儿子也给您买了几幅扇面，因不知道您在这里，没有给您带过来，稍后就送去书房。”萧渊毕恭毕敬地对着萧长风说道。

    “这还差不多。”萧长风笑得春风得意，果然儿子还是记得他的，知道自己最喜欢品鉴扇面，就不知道这次儿子游江南会给他收集了什么扇面，真让他有些跃跃欲试。

    等他走后，林夫人马上让春樱她们守在屋外不许让任何人打扰，自己则拉着儿子在身边坐下。

    “渊儿，浅浅她可有……”林夫人低声问道，眼里满含希望。

    “母亲这事说来话长。”萧渊点头说道，脑中闪现那一晚秋娘子慌乱无措的神色，“不过，您放心，妹妹她还活着。她被人拐子带走后，一直被她养在身边教习。”

    “那她现在人呢？你可带她回京了？你把她藏在哪里了？快让娘亲瞧瞧。”林夫人眼含热泪，急切地抓住儿子的手问道。

    “母亲您别急，儿子还没有找到她。”萧渊沉声说道，“卢阳城发了大水，那拐子一家死绝了。”

    “死绝了？”林夫人的眼睛立即黯淡下来，她喃喃自语，“那浅浅，浅浅……”

    “母亲，您别急，听儿子慢慢与您说。”萧渊扶住母亲的手臂温声劝慰。

    那夜，钱掌柜带他见了秋娘子。秋娘子被人蒙着头用麻袋套着捉来正吓得要死，以为自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得罪了哪条道上的人。

    等她见了萧渊，立即像是见了救命稻草般膝行过来，哭哭啼啼地哀求：“公子救我，公子救我，奴家真的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啊！”

    “你老实点，你难道不知道自己得罪了江阴府贵人……那位鼎鼎大名的顺王爷！我们公子因与你有一面之交，这才愿意出面保你，你可要好自为之！”双庆虎着脸低声呵斥。

    反正将这等烂事推给顺王爷，她一个下三滥的老鸨也不会去和她对质。

    “救你也不是不行，你要好好说实话，要不然将你丢到江中喂鱼。”萧渊沉着脸漫不经心地说道。

    “公子，公子，奴家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了王爷啊！”秋娘子瞪大眼睛吓得瑟瑟发抖。

    “这我就不知道了。”萧渊冷冷说道，“难道说你还想去当面去问一问？”

    “奴家不敢，求公子救命。”秋娘子连声哀求。

    “那你实话告诉我。上次我问你的事可有眉目了？”

    “这个……”秋娘子顿时缩了缩身子，惊慌失措地不敢看萧渊。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萧渊啪一声打开手中的折扇冷声问道，“那春娘子是谁？小九又是谁？”

    “公子……”秋娘子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她颤声说道，“公子，奴家不是有意瞒您，只是奴家的姐妹春娘子她早就在几年前死了，那小九也一同死了。”

    “死了？”萧渊凝神看她，见她死咬着唇，厉声喝道，“那你说说看，小九是怎么来卢阳的。”

    “公子，这事儿过去了这么多年，又不是奴家干的，奴家只记得个大概。那会儿春娘子去了趟兴阳，回来时喜滋滋的，说自己得了个宝贝，像是富贵人家的孩子，长得粉妆玉琢花儿一样，长大后定是花容月貌，绝色姿容。”秋娘子低声说道，“我们都很嫉妒她，能得到这么好的货色，简直就是棵摇钱树，随便教习教习，她下辈子都不用愁了。”

    “她后脖颈处……”萧渊话还没说完，秋娘子连连点头说道：“公子，那小九脖颈处确实有一颗梅花痣，我们都说这孩子要不是入了我们这烟花柳巷，以后定是富贵人家的夫人太太，真是可惜了……”

    “公子，奴家想起来了，她刚来时，已经会说话，一听就是京城口音。后来春娘子怕被人发现就打她，逼着她说我们卢阳话，小娃娃一双大大的杏眼包着泪珠子，可怜兮兮的，真是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

    “该死，这黑心烂肠的臭婆娘！”双庆气得大声骂道。

    “公子，奴家就知道你们是来寻人的，您在船上讲的那些话都是诓人的。奴家猜那小九定是你们的亲人，因为你们两个其实有点说不出来的相像。只可惜了那一年卢阳城发了大水，春娘子一家十几口人全部遇难了。”秋娘子垂着头说道。

    “你还有别的话要说吗？”萧渊盯着她，目光晦暗不明，“若是没有的话……”

    “公子，公子，奴家想起来……”秋娘子突然抬起头，激动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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