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阮川心神不宁跟在林贤超他们几个人身后，一边走一边琢磨这案子的发展轨迹。

    他能感觉到案子很复杂，凶手智商很高，看似留下来的线索，没有一个顶用的。

    只是，自从和冷锋撕破了脸，这家伙怎么也不出现了。

    然而，阮川心里最担心的是，他和冷锋最后一次见面，冷锋留下的那句话。

    “阮川，一个星期之后，不管你了结还是不了结自己的小命，我都会用我的办法让你死。”

    距离冷锋说的一个星期已经过去了一半时间，如果冷锋不是信口开河，那么距离他生命进入倒计时，就只剩下一个星期的后面几天时间了。

    如果是没有遇到冷锋之前，没有经历前面两起命案，阮川根本不会相信什么平行世界。

    可是，冷锋每一次在他面前剧透案发的过程、发展、结局，两起案子每一次都如照着冷锋那块蓝色屏幕里面的剧情发展。

    即便他是傻子，也不可能再骗自己，冷锋不存在，平行世界不存在。

    他还记得高中时期，科学老师就说过，宇宙是存在时间黑洞的。

    在某个时空里面，一切生物的几分钟，相当于地球上的一切生物经历了几十年。

    他想起那个胡子拉碴的科学老师说过，如果想要知道地球上一百年之后的事情，未来可以通过超科技手段，前往时间黑洞的世界，窥探地球未来的世界。

    那时候，班上一双双黑色的眼睛都紧紧注视着科学老师，觉得这老师真是神秘又伟大。

    随着下课铃声响起，不论是前排还是后排的学生都跑到了操场打篮球、踢足球。女生们围在一起八卦，科学老师的那些话，很快就会抛之脑后。

    阮川打了个哈欠，眼睛酸酸涩涩的，林贤超回头看向他。

    “还是派出所工作轻松吧？虽然对接工作麻烦琐碎，起码可以每天回家睡觉。后悔了吗？”

    阮川有些面无表情：“不后悔！”

    “有骨气！自己选择的道路，即便是跪着，也要一直走下去。”

    林贤超这一句，说到了阮川的心坎儿里。

    或许是太过于神经紧张，工作压力山大的原因，阮川感觉情绪十分敏感。

    一句加油打气的话，搞得阮川鼻子酸酸的，心里升起了熊熊烈火。

    很快，根据物业公司负责人提供的业主信息，警方得知五号楼二单元一共有六户人家是租的房子。

    其中三户人家是父母陪读，附近就是本市赫赫有名的海城一中，全市最好的中学。

    学子们能够读海城一中，相当于一只脚已经跨进了985、211这种一流的大学。

    十六层的两室一厅的中间户，里面据说住了三个年轻漂亮的女人，貌似是在附近的夜场上班。

    三个女人凌晨三点多的时候，喝得醉醺醺的回来了。

    见到警察蹲守在家门口，胡言乱语了一番。直到警察掏出了警察证件，三人才清醒了一些。

    “你们是这儿的租客吧？住多久了？”

    三个夜场女，举止有些暧昧，捏着夹子音，还不知事态严重。

    “帅哥，我们在这住了半年多了，这附近不远就是我们上班的夜场，你们有空来找我们订吧台呀！”

    “对呀！帮我们姐妹几个冲冲业绩，我们给你们打折，水果拼盘这些直接送你们。”

    “帅哥，我们夜场什么漂亮的妹子都有，可盐可甜的，可纯可欲的，还有你们男人都喜欢的三十热辣少妇。如果你们认生，找我们几个也行啊，我们都是三箱啤酒打底，保证陪哥哥们喝得尽兴.......”

    林贤超黑着脸：“都严肃点，别动手动脚，我们是警察。”

    “警察怎么了？警察也是男人呀！哈哈，上班的时候是警察，下班的时候就是帅哥。”

    “你们几个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问什么你们就回答，你们每天都这个点回来吗？”

    中间那个浓妆艳抹的女人，一见到男人就习惯搔首弄姿，大红嘴唇娇滴滴的撒娇起来。

    “帅哥，这么凶干嘛？男人要懂得怜香惜玉，你这样子人家好怕怕呀！”

    林贤超本就心烦，瞬间脸色比锅底还要黑，气质带着警察那种不怒自威。

    “怎么？酒还没醒？需要我们帮你们把舌头捋直了说话吗？”

    目睹林贤超一身正气，三个女人吓得都不敢再举止轻浮。

    “警察同志，我们在附近一家正规的娱乐场所打工，不是那种色情场所。你们该不会是来扫黄的吧？

    冤枉啊，我们每天晚上就是和客人摇骰子、喝喝酒、唱唱歌，我们不是那种出台的小姐。”

    “警察同志，我们都是从外地来打工的，家里都有老人孩子要养，我们要是进去了，家里就要塌了。

    我们对天发誓没有做违法乱纪的勾当，就是酒吧里头陪客户喝酒的公主。”

    “是不是邻居举报我们了？前几天还有人投诉到物业那边，说我们夜里回来高跟鞋的声音吵到他们家孩子学习。这些人真是爱多管闲事，但凡我们肚子里面有点墨水，我们也不想到夜场去上班啊！”

    三个女人借着酒精在那边哭哭啼啼，警察这会儿都很疲惫，听得耳根子都烦躁。

    林贤超让人一人给发了一瓶矿泉水，三个女人情绪才稍稍稳定下来。

    “行了，都别哭了，我们不是来扫黄的，也没有邻居举报你们。你们都把眼睛瞪大了，最近这两天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三个女人凑近林贤超的手机，看了半天物业公司发来的监控，没有一个人见过那名男子。

    “我们白天都在睡觉，晚上八九点才出门上班，这幢楼里面的人几乎都不认识。”

    “对呀对呀，我们工作性质特殊，晚上出门几乎遇不到左右邻居。 ”

    “就算是遇到了，人家也不高兴搭理我们这种行业的人。我们这身打扮，一看就是在夜场上班的，谁愿意跟我们说话。”

    警察问了半天，结果令人大失所望，三个女人谁都没有见过监控中的犯罪嫌疑人。

    2

    下一个排查的租客是个单身小伙子，警察经过询问才知道，小伙子是附近海城一中的学生。

    小伙子的父母都在外地打工，担心孩子在学校住校影响学习，特意给他租了一套中间户型。

    “小伙子，你看仔细点，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周宇半夜被吵醒，顶着鸡窝头，清秀的脸庞带着难以掩饰的起床气。

    “小伙子，此事关系很大，杀人犯可能就在这幢楼里，要是不能及时调查清楚，楼里的住户都要封锁，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周宇一听楼里面出现了杀人犯，身体里面的困虫一瞬间都消失了。

    “稍等，我看看！”周宇盯着手机看了半天，摇了摇头说没见过这个人。

    “我每天早上六点二十上早读课，五点半就要出门，路上吃个早饭就去上学了。

    中午不回来，我们学校有食堂。晚上下了晚自习，到家差不多十点了，基本上见不到这幢楼里什么人。我今年读高三，学习压力很大，周末都是泡在学校。不好意思啊，我帮不了你们。”

    “小子，你再看仔细点，确定没见过这人吗？”

    周宇揉了揉眼睛，监控里面有些模糊，又是黑灯瞎火的夜晚。

    “监控画面能不能放大？”

    林贤超放大了监控画面：“这已经是最大极限了，你再仔细看看。”

    周宇仔细看了一会儿，突然发现男子的身型十分眼熟，好像前两天刚刚见过。

    对了，他想起来了，前天晚上十点多，他放学回来在楼下车棚给电瓶车充电，看到一个男人手拎着垃圾袋出来。

    当时小区已经十点多，四周十分安静，连狗都不叫唤，只有树上的知了在聒噪。

    “咚——”

    “咚——”

    两声沉闷的响声，周宇判断垃圾袋很沉很沉。

    锁上车，他和男子正好四目相对，这才看清了男人的脸。

    男人和他对视的时候，脸上稍稍紧张了几秒，但是很快露出了亲和的笑脸。

    “这么晚才放学啊？”

    周宇当时一愣，他很少和陌生人说话。城里人都挺嫌弃他这种穿着破烂的乡巴佬，即便有些素质高的城里人，一般都是比较冷漠，带着人与人之间的边界感。

    城里和他生活的小镇完全不一样，小镇的生活更具有平凡人的那种烟火气。

    所以，周宇对那位身材发福，地中海发型的大叔，印象十分深刻。

    “警察叔叔，那位大叔长得一般，但是看起来特别面善。他犯了什么事？该不会........”

    阮川走近，“这家伙杀人分尸，可不可怕？”

    周宇还是个高三的学生，虽然已经成年了，但是对于死亡还是十分陌生的。

    长这么大，他除了见过镇上自然死亡和遭遇意外死亡的人，还是第一次听说发生在自己身边，出现了杀人命案，而且还是影视剧里面才会发生的分尸案。

    半晌之后，周宇开口问道：“警察叔叔，您是说，这位长相和善的大叔是杀人凶手？”

    “是的，种种迹象和线索都足以证明，这家伙就是这次案件中杀人分尸的凶手。”

    周宇心里嘀咕着，大叔不至于这么愚蠢，杀人分尸之后将尸块丢进垃圾箱。

    这样的抛尸手法，太容易被警方发现了，第一个发现的人，说不定是小区那些捡废品的老人家。

    “小子，你在想什么呢？”阮川见周宇在那边嘀咕什么，看出这小子肯定是知道些什么。

    “警察叔叔，我和这位大叔有过一面之缘，前天晚上十点多，我下了晚自习放学回到小区。

    当时我在给我的电瓶车充电，突然看到一个身影来来回回丢了几次垃圾。正常人家都是早晨扔垃圾，我想谁会在大半夜丢垃圾，当时我就多看了他一眼。他竟然........”

    “小子，一次性把话说全了！”

    李杰在一旁听得费劲，催促周宇赶紧说清楚当时的情况。

    阮川看了一眼李杰，暗骂此人真是一个大老粗，竟然如此对待祖国未来的栋梁之材。

    “你叫周宇吧？我看了你的租房信息，你父母都在外地打工，你一个人照顾自己挺不容易的。”

    周宇点点头，抬头看向阮川：“我不相信那位大叔是杀人凶手，他的眼神里面没有杀戮。”

    一旁的李杰失声笑了出来，“小子，你见过几个杀人凶手？谁规定杀人凶手这几个字会写在人脸上？你是不是影视剧看多了，还是警匪片看多了？我告诉你，坏人有时候长得比好人还像好人，好人有时候比坏人长得还要凶神恶煞，你们小年轻社会阅历少，记住了，今后切勿以貌取人。”

    阮川见李杰上纲上线，吓得小伙子周宇都不敢说话了，真想给他一个沙包大的铁拳。

    “我在问话，能不能别打岔？”阮川贴着李杰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句。

    要不是看林贤超在一旁，李杰就差说一句“卧槽，给你脸了是不是？年轻人，别太狂！”

    周宇看着阮川，说出了那天和大叔短暂的一番交流。

    “那个大叔跟我说，高三是挺苦的，但是这苦必须吃，吃下去就是人上人。

    大叔还问我是文科还是理科，我说是理科，他说自己当年也是理科生，数物理化成绩最好。

    大叔还问我有没有理想的大学，我说了几个不错的学校，他说我太保守，希望我往北京的985、211大学报考。我说我脸上写着我是学霸吗？大叔笑了笑，说一看我就是聪明的孩子。”

    “说完了？后来呢？”阮川问。

    “后来我们一起进了单元楼，大叔跟我坐了同一台电梯上楼了。”

    “你还记得他住在多少层吗？”

    “顶楼！三十三层！”周宇回答得十分肯定。

    “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

    “三是我的幸运数字，三月三日是我的生日，我对这个数字比较敏感。

    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我问大叔为什么买在三十三层，大叔说那房子是他租下来的，顶楼租金比较便宜。

    大叔还说最讨厌楼上的人，拖鞋在地板上摩擦的声音，会吵得他睡不着，他说自己有点神经衰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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