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子把徐大山搀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扶着他坐在了炕沿上。

    秦小幺端着个大托盘进了屋，上面放着两碗水、两碗粟米干饭和一碟子酱菜。

    “徐伯，伯娘，赶紧喝口水吃点东西。”

    这是今天早上全家人的标配早餐。天亮后就出发，需得走上一天，今天早上必须吃饱，还得是抗饿的。

    徐大山是真的饿了，也没客气，端起碗就开始吃。

    徐伯娘却有点不好意思。这时候粮食精贵，她又一向节省，顿顿吃的都不多。这一碗都抵得上她平时一天的量了。

    “你是小幺吧，长得可真好。伯娘谢谢你啊！这饭太多了，赶紧倒回去半碗。”

    徐伯娘身体不好，连门都出不去，这还是第一次来老秦家。

    “徐伯娘好，我是小幺。我爷说了，今天都要吃得饱饱的，才有力气赶路。”

    徐伯娘看向自家闺女。

    英子知道她娘这是舍不得，劝道：“娘，您就赶紧吃吧，吃完跟我一起抓紧时间歇一会儿。咱们得吃好睡好身体好，才能不给大家拖后腿。”

    见自家闺女都这么说了，徐伯娘也不再纠结，但是仍旧拨了一小半到徐大山的碗里。

    秦小幺早就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他们一家人。

    厨房里灯火通明，女人们还在为路上的吃食做最后的准备。男人们也没闲着，进进出出的把东西装上车，再捆结实。

    不止是老秦家，村里所有人家今夜都是难眠的。

    秦老二和猴子两人正蹲在院子里，借着厨房的亮光磨刀。这刀还是镖局发的，还没来得及还回去。

    他们镖局就在奉城，两人这趟押镖回来后就再没去过。如今奉城被破，也不知道镖局的那些兄弟们怎么样了。

    “头，你说勇哥和书生两人能逃出来不？”

    他们另外两个兄弟，石勇和宋嵩都是奉城本地人。

    从边城回来时，秦老二让两人先回家，顺便把蛮子打进来的消息带回镖局。他和猴子直接去送那一车皮料子。

    老秦家定下去西宁省之后，秦老二托人给两人送了信，说明了他们的计划和之后的行程。约定好，如果两人也有同样想法，那就在信宁府府城文城汇合。他们会在那里等他们三天。

    没想到，还没到出发时间，奉城就破了。

    “以他们的本事，逃出来应该没有问题，一定会去文城找咱们。就是计划被打乱，咱们也不能再按照原计划的速度走。也不知道他们现在逃到哪了，会在咱们前面还是在咱们后面。等咱们到了文城先找找看，要是他们还没到，咱们就依着之前的计划再等三天。”

    秦老二这话，是安慰猴子，也是在安慰自己。

    勇哥和书生都有家人。

    勇哥虽然比秦老二大，但是成家晚。家里四口人，有一儿一女，大女儿不过12岁，儿子才8岁。

    书生倒是还没成家，家里只有一个寡母，眼睛不太好，基本处于半瞎的状态。

    带着这些老的小的，秦老二也没有把握他们能安全从奉城逃出来。

    “这些狗娘养的死蛮子，别让老子遇见，否则一定活刮了他。”

    猴子一边发狠地磨刀一边咬牙切齿地嘀咕。他也知道他们只能干着急却一点办法也没有，于是把对蛮子的满腔愤恨都发泄到磨刀里。

    天已经蒙蒙亮了，老秦家所有人都站在院子里，整装待发。

    院子里停着一辆骡子车、四辆独轮车和一辆简易版的黄包车。

    这么不合群的一辆车必然是秦小幺的手笔。

    大盛国还是个独轮车盛行的年代，老百姓家都是用的这个，不仅拉货也拉人。

    这时候的独轮车，可跟秦小幺上辈子在建筑工地上看见的不一样，没有斗，纯纯的“平板”。

    人坐在上面，稍有颠簸就会东倒西歪，不想掉下来就得紧紧抓着车沿。

    于是，秦小幺做了个简易版的黄包车，只有车座，没有棚子。秦老三试验过，拉起来确实比推车省力，主要是人坐在上面比坐独轮车舒服得多。

    唯一的缺点，转向的时候没有独轮车那么灵活。

    老秦家除了老的、小的，还有病的、孕的，骡车装了大半家当，就装不下这么多人了。这辆黄包车拉人比独轮车省力，就算是给走不动的人歇歇脚打个替班。

    在这一溜车的最后，还有一匹马驹和一只黑狗。

    花妞还没痊愈，秦小幺舍不得让它背太多东西。只在它身上挂了大大小小十来个竹筒，还有两个大水囊，这些是全家人的饮用水。

    管理存水的任务是秦小幺主动揽下的，就是为了方便她偷偷往里补水。

    秦奶奶、大嫂、徐伯娘上了骡车，秦老爷子驾车。大伯娘拉着五郎和虎子跟着骡车，累了就可以上车休息。大伯、徐伯、大郎、二郎推着独轮护在骡车左右。秦老三拉着黄包车，车上坐着云水瑶。秦小幺牵着花妞带着大黑跟在后面。秦老二打头，猴子断后。

    秦老二举着个火把站在最前面，看大家都准备好，一挥手，队伍出发了。

    村里的其他家也出发了，出村的路上火把排成了一条火龙。秦老二控制着速度，汇进了队伍，走在了最后面。

    无论是要去西宁省还是盛都，都得先离开淮安府地界，走的是同一条官道。

    秦小幺找了由头又跑回家一趟，把家里剩下带不走的东西都收进了超市空间，放在那几个空铺子里。炕柜、饭桌、大锅、水桶、水缸、腌菜罐子……甚至连烧火时坐的小板凳都没放过。

    这些东西虽然已经旧了，虽然都不值钱，但是她依旧舍不得就这么扔了。因为它们充满了回忆，幸福的回忆。

    秦小幺看着已经空荡荡，陷入黑暗的家，心里是浓浓的不舍。在这里住的五年，是她前后两辈子三十多年的人生中最幸福的五年。如今要离开了，她舍不得。

    好在，家人都还在，有人的地方才算家！

    秦小幺深吸了口气，转身走出院门。从超市里拿出一条铁链和一把大锁，把院门锁上，也把这里的幸福都锁进心里。

    “大黑，走了！”

    秦小幺招呼大黑，牵着花妞急走几步，追上她的家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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