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不觉得家大。

    越舟坐在沙发上想。

    以前家里很热闹，明若薇是个会来事的，从来不让别人的话落地上，把家里所有的事情打理的井井有条。

    现在爷爷走了，她走了，越家也不会有谁会说那么多话了。

    “小舟。”张平走了过来，“薄总那边的电话，问你要不要早点去英国，大家可以一起过年。”

    他看着越舟自从家里出事以后消瘦的样子，有些心疼的劝他：“去吧，出去走走，心情也好一点，薄总派来的人把越氏管理的很好，你也不用担心。”

    见越舟还是沉默，张平劝的更卖力了：“你不是很喜欢薄夫人做的松饼吗？薄夫人一直邀请你去呢，我记得他们的孩子还是你取的名，现在已经五岁多了。”

    “小舟，你是不是舍不得禾月同学？”

    越舟拿着杯子的手微不可察的一颤，只能看见杯子里荡起无声的涟漪。

    张平知道自己说对了，他这张臭嘴啊。

    他拍了拍自己的嘴巴，转身想走，却在这时被越舟叫住。

    “张叔，你去查查禾月最近到底发生了什么？”

    越舟觉得禾月不对劲，可他不能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查清楚一点也好，就当作是自己图个心安。

    “好。”张平答应了，“那英国……”

    “我去。”杯子被搁下，越舟扯扯嘴角，“和薄叔叔说一声，我去和他们一起过年。”

    -

    禾月一大早收拾好书包就要出门，推开门走出来的时候，禾琅正坐在椅子上晃荡着双腿吃荷包蛋。

    蛋要溏心的，不能太实，不然殷柔怕他噎的慌。

    “姐姐！”

    “嗯。”禾月淡淡应了一声。

    殷柔从厨房里走出来，手里只有一碗青菜面：“醒了？你……”

    “我去图书馆。”禾月径直走到玄关穿鞋，殷柔看了眼藤椅上看报纸的外公，可外公只是轻轻翻了个页：“记得买早饭吃。”

    “好。”禾月拿了钥匙就走，想到了什么，突然扭过头，“你们什么时候搬去江满月？”

    不知道怎么就被刺到了，殷柔脸一红，把面重重的搁下：“怎么？现在我和你爸是外人了？想我们赶紧走？”

    自己这么久才从京城回来，禾月就这样一直冷脸对他们，她做母亲的不要面子的吗？

    都说女儿是小棉袄，禾月就是前后漏风的那种。

    面对殷柔的怒火，禾月干巴巴的说了一句：“不是这个意思。”

    说完也不想听殷柔的絮叨，飞快开门跑了。

    “爸，你都不管她的吗？”

    外公哼唧了一声：“她不是挺乖的吗？”

    殷柔还在生气，禾琅趴到桌上，把热面一翻，从里面夹出一大块被汤温着的午餐肉：“姐姐不吃，我吃了。”

    “你也就知道吃了。”

    “孩子不吃怎么长高啊？”外公咂了口茶。

    “爸，禾月这孩子怎么一下就变成这个脾气了？”殷柔满脸不开心的搬了个椅子坐到外公身边，想和外公好好谈论一下禾月的问题。

    印象中禾月一直是个好脾气的，讲话温温柔柔，声音小小的，一说就脸红，现在脾气却这么大？

    “别想赖我啊。”外公看了她一眼，“也不是一下子变的，你想想你上次是什么回来的？”

    殷柔努努嘴巴：“好像是……”

    “大前年。”外公一个个给她数着，“前年你说琅琅小升初很关键，去年你说琅琅寒假有个大师班很关键，所以你都没回来。”

    殷柔脸色变的尴尬起来，她看了眼乖巧吃面的禾琅：“那……这也真的很关键啊，琅琅和小禾不一样，琅琅成绩好，要抓紧，小禾一向不会读书，我和她爸对她也没什么指望，这辈子过的开开心心就行了，你说说这算对她不好吗？”

    殷柔这番话看似很有道理，她对两个孩子期望不同而已，她没给钱养禾月吗？没给吃穿吗？从京城回来还特意给她买了零食，都是禾月不领情。

    外公站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一叠成绩单递给殷柔，禾琅也好奇的凑过来一个脑袋：“哇，姐姐怎么一下从倒数考到两百多名的？”

    殷柔手也颤了：“这……你给她花钱补课了？”

    外公摇头：“没有，这孩子反正比你聪明。”

    禾月十八岁了，能想明白的都想明白了。

    殷柔做母亲十八年了，想不明白的永远想不明白。

    -

    “英语单词每天都要背的，小禾你别忘了。”回老家的洛漪岚还在操心大家的成绩，特意打个电话来叮嘱，“数学题不会的话你就给我打电话，或者等我回来，我们一起研究。”

    “我知道啦。”禾月笑着应她。

    “图书馆晚上九点就关门了，你可别忘了回家，不然被锁里面看你怎么办。”洛漪岚想到什么又补充。

    禾月从公交车上下来：“知道啦。”

    “行，那我给阿柠打个电话，你好好学习。”

    洛漪岚又叮嘱了两句，挂了电话。

    禾月提了提下滑的书包，仰头看着面前高大的建筑，五层楼高的洋楼，楼顶挂着两个大字——长青。

    禾月不知道陈松是怎么做到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将长青一个夜总会扩到现在的规模的。

    衢城有传言是陈松杀了自己的好兄弟，占了别人的资产，才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其实也不无可能。

    想着这些流言蜚语，禾月抓紧书包带子走了进去。

    欺骗陈松只是一时之计，想要彻底让危险消失，那就是让陈松彻底消失。

    越舟扳倒明若薇给了禾月启发，那日她在声声警笛声中，想到了陈松。

    他一直游走在灰色地带，做事狠辣，难道不会像明若薇留下像账本一样的把柄，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吗？

    她一定要在陈松发现她身份之前，找到陈松的犯罪证据。

    “来了？”马飞卢打着哈欠走出来，禾月点点头，他头一歪，“来吧。”

    一边的杨愣子见到马飞卢，递了根烟忙点头哈腰的问：“马哥，那妞怎么样？”

    马飞卢斜了他一眼：“车上，自己去试。”

    “那多不好意思？”杨愣子摩拳擦掌，两个人谈着荤话根本不顾及身边的禾月。

    她不想听这些，快步走进电梯，马飞卢也跟了进来，两个人的手一齐按向电梯按钮，禾月立刻默不作声的把手撤了回来。

    但马飞卢还是注意到了：“怎么，嫌脏啊？”他撇撇嘴，“我哥怎么就看上你了，还天使，也不知道是不是假冒的。”

    马飞卢虽然是小声嘀咕，却也完全不怕禾月听见，幸好他没回头，也就没能看见禾月眼里的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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