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裕醒过来，她浑身都痛。

    脸肿了，她能感觉到。

    脑震荡？这个不重要。

    沉裕脑海里回放着昨天的事情，后悔吗？

    有点，怕自己真的出事，连累谢桐。

    沉裕不后悔自己动手，有时候压抑久了，她怕自己会疯。

    她不会选择下跪，这对她来说，比杀了她还难受；也不会选择回答那个问题。

    她自己都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怎么可能给自己贴上一个明确的标签。

    她选择说那人的事，是她的问题。

    事情是真的，她亲眼看见过。

    沉裕知道，不管是不是谣言，只要说的人多了，真的假的分不清。

    沉裕心想：他们该担心了吧。

    这一次逃不了了。

    自己一直逃避，一直不想和别人有关，就是不想最后因为自己的原因，来连累别人或者被人连累。

    这一次，还是差点连累谢桐了。

    或许真的可以改变一下，像谢桐说的那样，试着接受和依靠。

    姨妈看着她的神情，“在想什么？”

    沉裕睁开眼睛，“在想您说的。我是不是真的没有对不起你们。”

    姨妈：“一个小孩子，心思那么重。

    你这眼睛，脸，身体要好好养”

    看了看，最后还是问出了口，“你老实告诉姨妈 ，你是不是喜欢那个跟在你身边的那个女孩子。”

    沉裕没想到姨妈会问这个，“不是她跟着我，我们相互的。”

    想笑，脸上被扯了一下，痛的嘶了一声，正色道：“姨妈，我只和喜欢的人做朋友。”

    姨妈看着她，不正面回答，也说明不了什么。

    “不管你喜欢什么样的，也不管男女，以后记得把你喜欢的人带我瞧瞧。”

    沉裕：“好。如果有的话。”

    姨妈：“后天出院，拿药，然后我和你一起去学校。”

    沉裕：“谢谢姨妈。”

    姨妈看着她，“如果你是我的女儿，该有多好。”

    沉裕：“姨妈，我没你想的那么好。”

    姨妈：“我就知道你很好。”

    犟不过姨妈，沉裕想睡了。

    姨妈看着她，“先别睡，等会还要去检查。”

    沉裕点头。

    姨妈拿着湿巾纸擦着她的手，看着她的手，“打人打痛了吧”

    沉裕不自在的缩了缩，姨妈没放。“缩什么，又不是没见过。”

    沉裕：“没事，这只手你擦过了。”

    姨妈瞪了她一眼：“老实交代，你手臂的伤，那来的。”

    沉裕：“你知道了吧。那天掐人划的。”

    姨妈弹了一下她脑门，“伤口裂开了。你就受着吧。”

    沉裕乖巧点头。

    姨妈：“还是要好好感谢你们的老师。还有那几个同学。多亏了他们。”

    沉裕知道，即便她再不想和他们有更深的交集，这次也逃不掉了。

    她突然想认命了。

    出院那天，姨妈开着车带她回的学校。

    车上有很多东西，有她自己做的点心，还有炸的鸡腿，酥肉，水果。

    沉裕：“姨妈，走吧。”

    姨妈把酱香饼给了她，“吃吧。”

    沉裕接过，把它放进保温箱里。

    姨妈看着她，“不吃？”

    沉裕：“我晕车”

    姨妈这才想起，拍了拍脑门，“我忘了这茬。”

    沉裕：“走吧。”

    姨妈发车，出发了。

    学校

    伍几人在办公室门口，老杨和老周以及校长和其他几位主任都在。

    那人带着她哥和她家长来了。

    她家长直接进去，“各位领导，各位老师，我就想问问这是什么意思？我女儿差点被人掐死。还被请家长了。不给我一个理由，我就今天就不走了！”

    老杨皱了皱眉，“这位家长，先冷静一下。等另一个当事人来了我们再说。”

    门外的伍准备进去，被谢桐拉住了。“冷静。”

    沉裕跟姨妈进去了，没来得及和他们打招呼。她脸上的伤处理了。

    看到人都来了。

    校长：“大家坐。这次我们就在这把事情说清楚，该是谁的责任，就是谁。我们绝不偏向任何一方。”

    “周主任，开始吧。”

    老周看着双方，开始把了解到的事情，完整的说了一遍。“我说完了，你们觉得有什么不对的，或者是要补充的。来说吧。”

    “如果你们觉得没有问题，那我们就开始商量这两件的处理方式和结果。”

    “没有意见。”

    “那好，开始吧。”

    “第一件事，关于沉裕掐人这件事，起因是被泼水，然后反击的。”

    姨妈听到这，瞬间愤怒。

    那人家长却不干了，“哎哎，等会，不对啊。明明是她差点掐死我女儿，和泼水有什么关系，就算有。也是差点掐死人这个重要。必须赔偿。”

    姨妈开口，“大冷天的，泼了四次，衣服都是找别人借的。要不我也泼，你掐我就行。掐死？你女儿不是好好站在这，她说是就是吗？我家小孩还在医院躺了两天呢？你看不见她的脸！”

    老杨赶紧阻止了，“这件事，都有错。但沉裕不是先做错的那个。”

    成主任问：“掐死，这个说法有什么证据吗？谁能证明？”

    那人：“有，班长，还有室友甲。”

    成主任：“确定吗？”

    那人：“当然。”

    成主任：“喊你们班长和室友进来。我们当面说清楚。”

    班长和室友甲进来

    成主任问那人，“那天沉裕是哪只手掐你的？”

    那人：“右手。我很确定。”

    成主任看向班长和室友甲，两人点头

    “她说差点掐死她，你们当时看到的场景是怎么样的。”

    班长：“不会，沉裕她只是掐住了，没有那么用力。”

    室友甲：“沉裕那天确实用力了，她也在挣扎，但力气应该不大，沉裕的手上有伤。”

    那人看着这两人，满脸愤怒。

    成主任：“有伤？能看看吗？”

    沉裕把外套脱下，伤口缝针了。手臂上也能看见淤青。

    成主任叹了口气，“你承认你掐过她吗？”

    沉裕：“我承认。”

    成主任点头，“现在很明显，掐人这个确实存在，但没有到她说的那种程度。加上是你们有错在先，我认为这件事双方互相道歉，就到此为止。”

    那人家长站起来，“凭什么？受委屈的是我女儿。”

    姨妈：“不同意就算了。我也不想和你们这种人道歉。”

    眼前这两人又要吵起来，老杨：“还有沉裕被打这件事。”

    这句话提醒了他们。

    那人家长瞟了瞟沉裕，“我们接受。”

    沉裕看着那人，弯腰，“对不起。”

    那人咬着牙：“对不起。”

    成主任不管她们之间的暗潮汹涌。

    “好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开始下一件。说说吧。”

    老杨拿着自己在班上收集到的，将纸条递给了校长，“这上面是我在班上问的。除了她俩，其他人都问了。”

    校长翻开着纸条，眉头紧锁。

    老杨没看校长的脸，“这上面很清楚的表明了您家的孩子在针对沉裕。尽管没有给她造成身体上的伤害，但这种行为，很过分。”

    这是老杨第一次在人面前，这么偏向一个人，也是第一次冒火，当他拿到那份纸时，他觉得自己失职的很严重！！

    尽管沉裕本就不爱说话，但发生的这些事，他都觉得累。

    那人家长不干了，“你作为班主任这样偏向一个孩子，我很怀疑你到底公不公平。”

    老杨直接拍在桌上，“随便你！”

    校长敲了敲桌子，“你们也看看。”

    成主任看完把东西递给了那人家长，“您也看看。”

    那人家长看了看，“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串通好的。”

    成主任：“这位家长，一个人可以说慌，两个三个也可以。你看看这上面有多少人。”

    “你觉得这也是谎话吗！”

    “还有你女儿伙同社会人员对我校学生殴打，这件事，要记过。”

    那人家长慌了，“不行。凭什么。那是我儿子。不是社会人员。我儿子也被打了。凭什么她不用。”

    老周：“你儿子还在读书吗？是我校学生吗？那天围着沉裕的人，有多少，你们自己清楚。我们赶到的时候，沉裕躺在地上了。如果那个男同学不帮沉裕挡那一下，她现在应该还在医院躺着。”

    姨妈把检查的片子和医生开的医嘱都拿出来了，“你们自己看吧。”

    “缴费单子在这，医生说如果再挨几下，可能要进行手术了。”

    办公室内一静，门外的人也被惊讶到了。

    成主任把东西给了她们看，“说说吧。”

    那人家长赶紧说：“我们赔钱，赔多少都可以，但能不能不要记过。”

    老周：“赔偿是给沉裕的医药费。记不记过是学校的事。”

    成主任：“你们要么按医药费照价赔偿，如果对方接受，要么你们按她们说的赔。”

    姨妈：“按医药费赔就行。”

    成主任：“你们呢？”

    那人家长：“赔。我们赔。”

    把医药费付给了她，当场点清。姨妈接过钱，直接塞沉裕口袋里。

    姨妈拉着沉裕：“各位领导，各位老师，沉裕这件事，我想问问学校怎么处理。这不是在校内，怎么处理，我们都同意。”

    校长：“我们商量的结果是记过，通报批评，如果被发现再有下一次，直接退学。”

    “这个结果，你们能接受吗？”

    姨妈：“我们接受，谢谢领导。”

    成主任松了口气，“写份检讨，在升国旗的时候念。”

    沉裕想了想，还是开口：“不用了。这件事在校外，校长说的已经够了。”

    校长看了她一眼，“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以后谁都不准拿这件事说。辛苦两位家长赶来。”

    “没事没事，谢谢校长。今天麻烦你们了。”

    成主任负责这件事的后续。

    沉裕出来和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姨妈看着那人家长，“麻烦管好你自己孩子，我家小家伙我自己疼都来不及。”

    老杨跟着出来，“沉裕，你的伤好些没”

    沉裕点头，“好多了。”

    老杨嗫嚅了半天，“这次你辛苦了。”

    沉裕：“谢谢老师。”

    老杨拍了拍她，走了。

    姨妈看着他们，“这次真的谢谢你了哈。要不是你们，我都不知道沉裕现在怎么了。谢谢，谢谢。真的谢谢”

    伍：“阿姨，是应该的。沉裕是我们朋友”

    姨妈急匆匆的离开，不一会儿抱着一个箱子过来，放下，打开，拿出了鸡腿，酥肉，水果。

    “这些你们一人一份，我也没有什么东西能给你们的，就当作感谢了哈。别嫌弃。”

    每份都包装好了，装在一起。

    “阿姨。您太客气了。这.... ”

    沉裕：“拿着吧。这次谢谢了。”

    几人拿了，“谢谢阿姨。”

    沉裕提着水果，“你们等会我。”

    沉裕一人留了一个，然后把剩下的分成两份，拿去给了老杨和老周。

    当然，这个时候办公室只有他们两个。

    沉裕放完东西就跑了出来。

    沉裕痛的倒吸一口气，这次真的是亏大了。

    姨妈看着她，“慢点。你自己不知道你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吗？”

    沉裕笑了笑，也痛。

    沉裕送姨妈出去，把钱给了姨妈，“谢谢。”

    姨妈：“你自己拿着。多补补。”

    沉裕：“不要。”

    姨妈：“你爸给我汇钱了。你拿着，自己补补，脸上还要去换药。那个药也别忘了吃。”

    沉裕：“知道了。姨妈回去慢点。注意安全”

    姨妈看着她，“知道了知道了。快回去。慢点哈！”

    沉裕看着姨妈开车走了，才往回走。

    谢桐把酱香饼给她，瞪了她一眼“你快吃。吃完再找你算账！”

    沉裕接过，“你们吃吗？”

    众人摇头，沉裕把水果给了他们。

    “班长，室友的，麻烦你给一下。”

    班长接过，去找室友了。

    沉裕看着他们不说话，站了半天还是说：“要不先回教室？”

    伍：“走。”

    把东西拿着回去了。

    一双手扶住了沉裕，沉裕低着头，“谢谢。”

    回到教室

    几人的身高就很显眼，沉裕那张挂彩的脸，更是扎眼。

    郁烟把她扶回座位，拿着那份给沉樱的鸡腿到了沉樱的位置上。

    “你姨妈带来的，沉裕让我帮忙给你。”

    沉樱：“谢谢。”

    沉裕拿着牙签，叉着酱香饼，小口小口的吃的。

    身上那都痛，脸上更痛。

    沉裕吃了两块，就听见广播：到操场集合，升国旗。

    沉裕心里：刚才怎么不说啊！

    沉裕看着班上的人都往外走了，沉裕：“有口罩吗？”

    她现在这个脸出去，瞬间焦点。

    郁烟给了她一个。

    她下楼走的慢，身边的人跟着她，保持同样的速度。

    沉裕：“要不你们先下去？”

    谢桐：“快点！”

    沉裕没办法了，走吧。

    他们到的时候，已经集合的差不多了。

    站在后面，但她还是听到了班上的人在窃窃私语。

    内容就是她的脸。

    那人也站在队伍里，低着头。

    主席台上，国旗已经升上去了

    成主任：“下面，我来说一件事，这件事大家认真听好！”

    “先公布一则通报批评，六年级二班的刘蓉，伙同校外人员对在校学生进行拦截，造成伤害。情节恶劣。予通报批评一次。再有下次，直接退学！”

    底下，交头接耳的开始讨论，六年级二班想起了沉裕的脸，脸上的表情有点怪异

    “安静！通过我们开会讨论决定，每位同学带一部手机在学校，放学还给大家。确保随时能取得联系。”

    “大家要互相帮助，互相友爱，我们是一个和谐的校园。”

    沉裕感受到了很多视线，脑壳大。

    沉裕拉了拉伍的衣服，“你身上有吃的吗？”

    “没有。”

    谢桐把一个小面包喂在她嘴前，沉裕拿过，吃了起来。

    酱香饼好吃，但有点硬。还是面包好。

    回教室了

    老杨在讲台上，让前后门的同学把门关上。

    班上的同学速度很快，现在的老杨在爆发边缘，加上被通报的是班上的，还有沉裕就很明显。

    老杨看人都来齐了。

    “刘蓉上来！”

    “沉裕你也上来。”

    刘蓉一直低着头，沉裕撑着自己从座位起来，要了命，好痛。

    老杨看着她那慢腾腾的动作，也没催她。

    沉裕戴着口罩的

    老杨：“戴口罩干什么？”

    沉裕：“要脸。”

    老杨：“站好。把口罩取了。”

    “刘蓉，你现在可以好好看看沉裕了”

    刘蓉没动，摘了口罩的沉裕，脸上淤青巴掌印第一排的同学看的触目惊心。

    老杨：“你低着头能解决事情？还是你觉得这件事不公平？如果非要说不公平，那也是沉裕而不是你！”

    “你自己干了什么，你很清楚，包括和你一起的那些人！”眼睛往班上扫了一圈。

    “你的检讨书，写了记得给我。我不要你当众念。这也不是我不要，是沉裕不愿意让你丢脸！”

    “转过去！抬头看！”

    刘蓉慢慢看向了沉裕，她脸上有泪水，沉裕没有任何波动。

    眼泪解决不了问题，她讨厌来不来就哭的人。

    班上的同学都知道了，刘蓉和校外的人打了沉裕。

    看着两人的眼神奇怪了起来。

    老杨：“刘蓉，看清了吗？你再看看她的手，她的片子要看吗？”

    刘蓉哭着说：“不要了，不要了”

    老杨看着她，“哼，不要了？那天还是我们没有及时赶到，沉裕还会站在这吗？你告诉我。”

    刘蓉：“对不起，沉裕，对不起。”

    沉裕：“我接受了。老杨我饿了，能不能下去。”

    老杨：“你俩都下去。”

    沉裕把口罩戴上，她的生活不会发生什么变化。

    傍晚 教室

    几人把沉裕围着，也不说话。

    沉裕：“你们想审判，也得说话”

    谢桐一掌拍在桌子上，“你就这样原谅她了？”

    沉裕一脸奇怪，“我什么时候原谅了？”

    “你接受了她的道歉！怎么？脑子坏了？”

    沉裕煞有其事的点头，“轻微脑震荡”

    几人一脸杀意，沉裕：“冷静。我接受了，不代表我就原谅了。”

    “你们看，他们不是赔了我挺多的吗？”

    伍冷笑，“是挺多。就是不知道你痛不痛。”

    谢桐想用巴掌拍在她身上，但还是收手了。

    “沉裕，你真的没有什么要和我们说的吗？”

    沉裕抬头，“有。”

    对着郁烟，“谢谢你，把你知道的告诉他们。”

    对着黄刘蔡：“谢谢你们，那么远还赶过来。”

    对着伍：“谢谢您，帮我抗下了那一拳，要不然我还得躺几天。大恩大德，先欠着。”

    对着谢桐：“谢谢你！没有离开，不管怎么样，你都站在我这边。”

    说完，站起来，对着他们鞠了一躬。

    “我知道你们早上在办公室门口站着，是怕她们不承认，你们要进来作证。很感谢你们，真的。”

    “这件事就这样了。我没有不甘心。”

    郁烟在心里说：你没有不甘心，你一心寻死。

    谢桐没管那么多，直接脱口而出，“那你一心寻死咯！”

    “我那天也是真的傻。明知道她提出的条件你不会答应，我还傻乎乎的信了你，让你一个人在那！”

    眼里都是泪，声音也伴着哭腔。

    沉裕：“我活的好好的，谢桐，我那天说的是真的。”

    “没想要抛弃，也没有不拿你当朋友。”

    郁烟：“那天你说了什么，被打成这样？另一个条件是怎么来的？”

    沉裕：这女人太能抓重点。嗯。不慌，“我不跪，也不回，还知道了一个秘密”

    咧着嘴角笑，虽然脸上真的痛。

    “好了，姨妈给的东西，你们应该吃了吧。”

    “吃了。”

    “很好吃。”

    沉裕笑了，眼神里都是笑意，“那你们有没有听过，拿人手软，吃人嘴短”

    “你！”

    “卑鄙”

    “无耻”

    沉裕：“不下流就行。”

    刘突然提问，“沉裕那，那个问题你有答案吗？”

    沉裕：“没有。”

    “哦~”

    “因为我不知道喜欢是什么。”

    他们想知道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们知道，她不会说。

    能说的已经说了

    每个人都有秘密，我的秘密是不想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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