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继续顺着血滴子的线索查下去，案情却迟滞不前。

    东边不亮西边亮，就在这时，关仁川收到了了医院的好消息：病人苏醒了。

    原来，之前警方通报中遭遇灭口的肖金梅并没有死。

    当时关仁川等人发现她还有微软的气息，于是马上送入IcU抢救。

    为保障她的安全，李钢下令封锁一切信息，对外谎称13人被杀，无人生还。此外，紫藤市局还调来数名特警，日夜守卫。

    病床上的肖金梅浑身上下插满了管子，颈部被纱布包裹。由于伤到了声带，她现在说话异常艰难。

    可是，当得知是警察救了她一命，肖金梅眼角溢出热泪，她强忍着伤痛向李钢和关仁川交代了知道的全部，尽管每发出一个字就伴随着深及骨髓的痛苦。

    肖金梅，和李云雷一样，是紫藤市一带人贩子组织的头目。

    他们所属的人口贩卖网络非常庞大，为了方便理解，可以粗分为羊圈、收羊人、羊肉市场。

    羊圈就是各省各市的小型人贩子团伙，有的是几个人合伙，有的是单干，他们熟悉所在地的妇女儿童的具体情况，甚至谁家刚生了小孩，他们也能第一时间获知。

    五藏村村长路霸天一伙人，就是千千万万的羊圈管理者之一。

    正如庄稼熟了会收割，羊圈的羊肥了，就该杀了。

    于是，收羊人就登场了。

    一般而言，收羊人需要的主要是女性和儿童，因为他们市场需求最大。

    年轻的未婚女性可以卖到北方农村，交给那些娶不起媳妇又给不出彩礼的光棍汉，或者送到东部沿海的红灯区，由当地的卖淫组织掌控，振兴发展色情产业。

    儿童嘛，既可以卖给丧失生育能力的家庭，也可以直接摘取器官，拯救富贵家庭罹患重病的孩童，剩下那些没人要的，大多是被李云雷之流拿去充当乞讨牟利的工具，譬如鸟身童子。

    人贩子通常不会绑架成年男性，因为他们价值不高，而且具备反抗能力，难以管控。

    当然，凡事皆有例外。

    有的时候，西北山区的黑煤窑缺劳工了，或者缅北的诈骗大本营要招话务员了，男人们就危险了。

    最后，就是羊肉市场。

    李云雷和肖金梅等属于次级市场，他们前面存在着一个需求量与日俱增的大型市场，这个市场主营器官摘取和进行各种人体实验。

    2022年12月，原中国科学院院士郑海源，因为其过往的实验中有5768例实验用肝脏来源不明，被国际刑事法庭通缉，并取缔了其于2020年年初获得的诺贝尔医学奖。

    肝源不明的郑海源院士，很有可能就是这一市场的买手。

    肖金梅顺便讲出了此前路霸天和空闻和尚被杀的真相。

    策划并实施这两起灭口行动的正是收羊人的上级，紫藤市通达物流公司的高管梁建山。

    当时，梁建山担心警方在五藏村的调查会牵连到他，于是一不做二不休，派出血滴子组织的四号杀手烛龙前去灭口。

    这个烛龙，就是企图将肖金梅一干人全部杀死在货车里的专职杀手。

    也是他，花钱买通了紫藤市看守所的狱警蒋曙光，让李云雷死在了里面。

    肖金梅回忆起她们被灭口之前的经过。

    那时，鸟身童子案轰动全市，警方四处出击，人口贩卖网络遭受重创。

    肖金梅原本跟李云雷盘算着，把手里最后一批小孩处理掉，就逃离河东省，暂避风头。

    于是，正当她带人在金凤茶楼与四爷交易时，梁建山的亲信联系了她，让她们中止交易，并把人带到废弃修车厂，梁建山在那里替她们安排了退路。

    然而，到了修车厂，等待她们的却是杀手烛龙。

    肖金梅当时就预感大事不妙，可已经来不及了。

    烛龙快速出刀，一刀干掉了司机，随即抽刀割断了肖金梅的喉咙。

    货车车厢里的人不知道外面的情形，贸然打开车门，结果惨被团灭。

    不知道是天意，还是烛龙大意了，那一刀竟没有杀死肖金梅。

    “肖金梅，你作恶多端，残害幼童无数，本来死不足惜。可你奇迹般地活下来了，或许是老天爷的旨意。他希望你迷途知返，帮助警方抓获犯罪集团首脑，避免更多无辜生命被摧残。你明白该怎么做吧！”

    李钢说道。

    “我……我明白，李队长！我知道的，都会交代，绝不包庇一个坏人！但愿这些能偿还我的罪孽……”

    肖金梅泪眼婆娑地回答道。

    按照肖金梅的供词，李钢派出警员，抓获了一大批涉案人员，可是主犯梁建山，由于只有寥寥可数的口供，无法直接抓捕。

    商讨过后，李钢决定让孙大海带着关仁川，亲自到梁建山的公司，以协助警方调查物流走私为借口，将其带回警队，并采取突击审讯，争取在24个小时之内攻破他的心理防线，拿到确凿证据后，其他人就好办了。

    计划，看似很美好。

    孙大海和关仁川来到通达物流的总部，向公司接待部出示警官证和协助调查手续：“我找你们的梁总，带我去见他！”

    “不好意思啊，两位警官，梁总他现在很忙，不方便啊。”

    接待部主管为难道。

    “忙？有多忙？即便他现在在主持工作大会，也必须停下跟我们两个走！”

    孙大海大嗓门地喝道。

    “不好意思啊，是我没解释清楚！梁总他现在就在一楼的公共卫生间大号，如果你们等不及的话，可以去厕所隔间见他！”

    “切，我以为他忙着日理万机呢，原来是忙着拉屎啊！”

    关仁川乐道。

    “我们梁总确实忙啊，每天开不完的会，见不完的合作方，所以经常憋屎，三天两头地便秘。”

    主管仍在替梁建山说好话。

    “行了，既然他在厕所公干，那我们就去厕所请他出山！”

    随后，两人进入一楼的公共卫生间。

    卫生间里一共五个隔间，头一个是残疾人专用，没人。

    第二个一直到第四个也是空的，只有最里面的隔间紧锁着。

    关仁川礼貌性地敲门问道：“是梁总吗？您方便完了吗？”

    “催他妈什么催！”梁建山没好气地回答，“告诉那两个老总，合同可以签，但是先等我拉干净！”

    “好嘞！”

    关仁川答应道。

    两人在隔间门口等了五六分钟，只听得里面放屁声、使劲声不绝于耳，想必过程有点困难。

    就在这时，关仁川余光瞥见右后方小便池的一个西装男子。

    那个男子对着小便池站了有一阵了，一直听不见流水声。

    更奇怪的是，他还几次三番往后偷瞄梁建山所在的隔间。

    关仁川觉得奇怪，就上前查看。

    男子警惕性极高，还没等关仁川搭到他的肩膀，他就一把擒住关仁川的手臂，一招过肩摔，将关仁川撂倒在了卫生间的地板上。

    关仁川翻倒的一瞬间，看见男子的西装下层佩戴了一把军用匕首。

    他就是烛龙！

    打倒关仁川之后，烛龙顺势抽出匕首，杀奔孙大海而去。

    孙大海猝不及防，忙用双手格挡，被刺中几刀。

    格斗中，孙大海想趁机掏出腰后的警棍，可烛龙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他直接一个强力膝顶，命中孙大海小腹，孙大海哀嚎着向后摔去，撞碎了隔间的破木板门，蹲坑的梁建山被砸个正着。

    看见梁建山，烛龙立即改变了攻击对象，一刀刺向他的脸部。

    危急之际，关仁川从地上抓起一根不知谁人遗失的裤腰带，将之甩出，精准地套中了烛龙的脖子。

    关仁川使出吃奶的力气往后拉扯，烛龙被勒得喘不上气，他赶紧用匕首将缠绕的腰带割断。

    就在这关键的十几秒，孙大海从隔间跳出，手持警棍，照着烛龙额头就是一棍，烛龙被重击，短暂丧失了意识。

    形势瞬间就逆转了，关仁川丢掉断成两截裤腰带，抄起墙角保洁阿姨用的拖把，糊向烛龙面部。

    一刹那，呛鼻的尿腥味让烛龙清醒过来。

    三人接着又苦战了数十回合，关仁川仗着拖把长的优势，混乱中打掉了烛龙的匕首。

    没了兵刃，孙大海果断从背后钳制住烛龙，关仁川借机挥舞着拖把，又是劈头盖脸一顿饱和式攻击，烛龙被打得没有还手之力。

    于是，孙大海接着一记抱摔，将烛龙头朝下砸进了残疾人专用间的马桶，马桶登时四分五裂，陶瓷片向三百六十度的方向飞散。

    终于，烛龙再也起不来了。

    白色的残片、红色的血、黄色的不明糊状物，覆盖了他的脑袋。

    大战过后，心有余悸的梁建山被带到了审讯室，他主动配合警方问话，因为他万没想到上面居然会来灭他的口！

    显然，这是一步臭棋，对上级失望的梁建山为了报复，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通通说了。

    梁建山作为人口贩卖网络中间的关键环节，为了防止鸟身童子案后，警察顺藤摸瓜查到他，就请求上级派遣烛龙把知情人全部清除。

    然而，梁建山高估了自己的身份，他不知道烛龙接到的命令是杀掉李云雷团伙后，再把梁建山也除掉，这样就永绝后患了。

    依托梁建山的供词，警方又抓了一大票的犯罪分子。

    梁建山的上级，千年生物科技公司的两名核心高层领导也落网了。

    几天后，重伤的烛龙醒来，他承认了此前的诸多谋杀行为，但拒不透露他上面的人。

    “烛龙，你要认清自己的处境，坦白从宽，抗拒……”

    李钢告诫道，可他话还说完就被打断。

    “行了，行了，别搞那一套，没用！”烛龙摆摆手，“我就是个杀手，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们想知道的，就算我想坦白，我也接触不到啊，坦白个毛啊！我劝你们省点力气，早点把我杀了吧！”

    “你……你就这么想死吗？”

    李钢问道。

    “无论想或不想，我都死定了。要么死在你们警察手里，要么死在我的师兄弟手里。可毕竟是师兄弟，有感情的，所以还是死在你们手中最好！”

    刑警队大楼天台，关仁川和木良辰又聚在一起，回顾近些天来的成果。

    在警方和暗夜骑士的合力打击下，河东省内的人口贩卖网络被彻底捣毁。

    木良辰还特地成立了一个公益组织，帮助那些被解救的人早日回归家庭，并定期进行心理辅导，让他们走出阴影。

    “干杯！我们又一次拯救了紫藤市！”

    木良辰高举装着红酒的高脚杯。

    关仁川却眉头不展，无意举杯：“现在庆贺，还为时过早！犯罪网络的最高谋划者还没查到，另外，血滴子组织，依旧逍遥法外。我们的战斗，还没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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