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噔噔噔噔~欢迎乘坐103路公交车，前方到站……”

    利用身形优势，林巧和李卓抢到了公交车上最后两个座位，其他的学生只能站一路了，刚刚坐到座位上，车上就人满为患了。

    103路瞬间就变成临水一高校车了。

    明明坐在一起，两个人却相对无言。

    “……”

    林巧悄悄瞥了一眼，李卓正看着窗外的风景，似乎很沉浸。

    林巧手搓着衣角，坐得板板正正，尽力收缩着双腿，生怕碰到李卓。

    “嗯……”

    “嗯？”

    “嗯……”

    “啊？”

    李卓转过头，试探着问：“小林你有什么要问吗？”虽然只相处了两天，李卓已经能精准预判林巧的行动了。

    “林巧你真的很好猜。”

    我就这么好猜透吗？！

    林巧紧张地捋了捋鬓角：“emm……今天上楼取手机的时候，有看到席月吗？”

    李卓惊讶于她的提问，“为什么问她？”

    “其实……”林巧语塞，犹豫是否该如实相告。

    李卓摇了摇头，既然林巧不想说，她就没必要知道了：“我当然看到她了，她还在她自己的位置坐着，还是一言不发，还是摆着冷脸，无人靠近，即使发了手机也没看一眼。”

    莫名的烦躁涌上林巧心头，她一直在学校，我偏偏没遇见她。

    想说句抱歉真的好难。

    李卓知道她最近因为某些事情烦躁着：“有什么烦恼可以和我说哦。”

    林巧从心里感动但是眼下这件事只能她一人知道：“没事儿，谢谢你，如果日后有机会，我会告诉你的。”

    “噔噔噔噔——水岸名苑，到了，请从后门下车。”

    看着Ab两区近在咫尺的大门，两人相视一笑。

    李卓说：“别忘了给我带些蜂蜜面包！”

    “嗯！”林巧朗声答应，全然不觉得被白骗了面包。

    穿过小区花坛，“林家超市”看见那块熟悉的牌匾，看见那敞开的大门，林巧飞奔过去，背包里的东西叮当作响。

    “哗！”拉开彩色的门帘。

    “老林！我回来啦！”

    超市里寂静无声，收银台没人……林巧疑惑地四周看。

    “人呢？”林巧低语。

    穿过一排排货架，她总算在最后排货架角落看到了老爸，他正蹲在那看着最下面的一个盒子。

    “老林？”

    “……”无回应。

    “林大山？”

    “啊？”他总算是注意到身边的叫喊声，定睛一看：“诶呦呵，我闺女回来了！”

    他激动地站起身来，林巧直起身子说：“干什么呢？我叫了好多声你都没听见。”

    林大山蹲下把那一个大盒子拿起来：“今天刚到点货，我刚上完，发现这盒玩具小熊都落灰了。”

    “这小熊好丑。”

    “啊？这不挺好看的，人家最主要的是能录音，本来进货来给学生玩的，结果现在学生人手一台手机，谁还买玩具了。”

    林巧从盒子里拿出了一个，录音笔不大，麻将大小。

    “我准备收拾收拾把它处理了。”林大山把盒子拿到收银台，搬了个椅子，林巧卸下背上的书包坐在他旁边。

    林大山翘起二郎腿，伸手给林巧抓了把瓜子。

    “我妈呢？”

    林大山自己抓了把瓜子嗑，“你妈啊，你也知道刑警队一天有多忙，这几天回来都挺晚的。”

    “妈妈很忙吗……”

    林巧一直很担心妈妈的工作，每天查案很危险，但同时她也很自豪妈妈的工作，女刑警，又帅又酷，城市英雄啊。

    只是母亲似乎没有曾经那么在乎自己了。

    林大山对林巧的校园生活很感兴趣：“怎么样，住校两天有啥感想？”

    林巧左手抓着瓜子，伸了伸懒腰，一夜没睡，她现在满身疲累：“诶，我能有什么感想，就住校学习呗。”

    林大山：“就没发生点啥有意思的事儿吗？”

    “诶呀，就是和两个室友认识认识，吃了几顿饭，摸底考个试，看见顾从心……额……没，没了”

    “顾从心？你交的朋友吗？学习好吗？”

    “……”

    要不要告诉老林？可是如果告诉老林我目睹了一场霸凌，他一定会担心的吧……

    思来想去，她还是选择隐瞒，这么多年了，不能再躲在老林身后了。

    “嗯，我在学校过得挺好的，室友都很开朗。”林巧嘴角扬着，林大山看着女儿笑，也跟着笑。

    “那就行。”

    说着林巧从包里掏出文理分科志愿表，又掏出了一张纸，上面是自己摸底考的成绩。

    “爸，你觉得我学文好还是学理好，他们说文科适合女生，学着简单，理科未来就业面大，工资高，你看我选哪个好？想听听你的建议。”

    林巧乖巧地趴在收银台，等待着老林的答案。

    林大山看了眼林巧各科的成绩，文科总分比理科总分少了30分，从理论上来讲林巧可以选择理科，但是林大山还是希望女儿遵循自己的想法。

    “考得挺好的，文理就交给你选择了，按爸来看啊，选哪个都没区别，我不在乎你做什么工作，挣多少工资，爸不在乎，这时候就要看你自己更喜欢哪个了。”

    他从笔筒里拿出一根笔，提前在志愿表上签了自己的名字。

    林大山把笔盖盖上，然后沉重地拍拍她的肩膀：“选什么爸都支持你，你妈也支持你，你尽管选择。”

    林巧憨憨地笑了，“我觉得你应该开个好家长培训班，这样其他人就能跟我一样快乐了。”

    林大山满脸的自豪，笑得满脸皱纹：“那可不，你就看咱们六楼那家，他家小孩就被他爸逼疯了，现在天天吃药呢，你有我这么个爸你就偷着乐吧。”

    “嗯嗯嗯嗯。”林巧疯狂点头，伸出手臂像诗朗诵一样赞美他：“有林大山这么开明的爸是我林巧的荣幸。”

    “啧，别跟你爸玩尬的嗷。”林大山转头，表情有些耐人寻味的笑。

    “大山，干嘛呢？”门外传来粗犷的声音。

    林巧听声音就认出来他是老林多年的老朋友：“哟，我刘叔来了？那我先上楼了哈，不打扰。”

    林大山摆摆手，望向门外：“去吧去吧。”

    林巧拽上背包，走上楼梯，识趣地把时间让给他们，自己也是时候回去休息休息了。

    推开熟悉的房门，一下子躺倒在床上，背包直接被甩飞。

    “累—死—啦—！”

    林巧翻了个个，趴在床上，右手不停向前摸索，碰到遥控器之后熟练地对准空调的方向。

    “滴。”

    凉凉的感觉慢慢熄灭了林巧快要烧着的身子，她趴在床上深深吸了一口气：“啊，这才是我家啊。”

    拿起手机，林巧转念一想，自己还没有席月的微信，任何联系方式都没有，有利的证据也没有，她想为席月做些什么，前提是要告诉席月本人。

    “好复杂。”

    “喵~”

    林巧缓缓支起身子，在房子里找了半天，才在老爸老妈的房间找到她的猫：“啧，怎么在这。”

    拎起猫猫头把它赶出了房间：“掉了一屋子的毛。”

    床上凌乱地摆着衣物，衣柜的门敞开着，窗台上的花早就干枯了，猫毛到处都是。

    “我就知道老林还没收拾。”林巧叹了口气，妈妈没时间，爸爸爱拖延，猫猫就会掉毛。

    “这个家没我不行。”

    ——————————

    席月是学校最后一个离开的人，为了防止顾从心来找茬，她一直躲在厕所，直到管家先生的电话打来，她才放心地走出隔间。

    偌大的教学楼，只能听见她的脚步声，她身上没有带什么东西，唯独把林巧落下的那个笔记本紧紧拿在手里。

    管家开着那辆老牌车，从小学开始一直没有换过。

    他姓许，已经50多岁了：“大小姐回酒店吗？”

    “嗯。”

    “还在被欺负吗……”

    席月咽了口口水，沉默了一会儿：“没有。”

    “那就好，大小姐安全就好。”管家的声音里都透露着安心的味道。

    席月没告诉他顾从心的事情，父亲总是告诉她，有事情找管家帮忙，但是为她出面摆平祸乱的事父亲从不允许。

    “不用在意，这些都是她应该经历的。”

    “什么都做不好的废物，不配被我挂在嘴上。”

    席月靠在车子一边，透过玻璃看向车窗外，无数痛的回忆让她紧咬牙关。

    说了也不会有人帮我，话说多了就是无用功。

    沉默良久，她说：“许管家。”

    “怎么了大小姐？”

    她握紧手中的笔记本：“你喜欢做管家吗？”

    “当然。”他没有丝毫犹豫。

    “为什么。”

    “席总待我很好。”管家的笑容很真诚，发自内心。

    “……”

    席月低下眼眉，替别人做事受他人命令有什么好的……

    打开手机锁屏，点开了一个定位界面，显示目标位置无移动。

    她又关上手机。再次望向车窗，不知在看窗外的风景还是看着窗子中自己的影子……

    ——————————————

    刚刚回家，林巧就变成小蚂蚁一般忙忙碌碌地穿梭在房子里，等她全部整理完已经是下午了。

    此时的林大山正和朋友聊得热火朝天，想起了什么朝楼上喊去：“闺女！”

    林巧刚刚开冰箱想做饭，就听到了老父亲的呼喊：“啊？”

    “帮爸爸看看店，我请你刘叔吃饭去！——”

    “啧……知道啦！”林巧掐着腰站在冰箱前。

    “……”（默默关上冰箱门）

    刚刚做完家务，又要替老父亲打工，换上鞋子，匆匆下楼，坐到熟悉的收银位，翻看手机通讯录的外卖电话。

    “麻辣烫，米线，拌饭，炒粉，冒菜，麻辣香锅……emmmm……选择困难症犯了……”

    心里挣扎了几分钟，林巧决定：“抓阄。”

    写了几张小纸条然后搓成小纸球，闭眼拿一个：炒米粉。思来想后林巧点了一份汉堡……

    “嗡嗡——”刚咬了一口，手机就响起来。

    林巧抓起手机看了一眼，差点没把手机飞出去：居然是微信消息！

    有人给我发消息！！！

    这样的图标林巧已经一万年都没见过了，点开尘封的聊天软件，看见一个黄色的头像。

    “徐豆豆！”才过了几个小时林巧就已经忘记了三人互换了微信。

    徐豆豆给她分享了一个账号名片。

    徐豆豆：咱们学校居然有微信表白墙，初中都是在qq的。

    林巧不太懂，初中时“表白墙”这个词汇就一直出现在大家嘴里，但是林巧并不知道那是什么。

    林巧：表白墙……是什么？［流汗］

    徐豆豆：……

    徐豆豆：怎么说呢，就是……什么都能说的一个地方，大家都能看到，就等于是投稿bot

    林巧似懂非懂：哦……

    徐豆豆：小林也可以给这个账号投稿说什么都可以，也可以匿名［眨眼］

    林巧：这样啊……

    林巧咬了一口汉堡，点开了表白墙的朋友圈，里面密密麻麻都是投稿，几分钟前的也有，刚刚的也有。

    林巧随便点开了一条，那个投稿人匿了名，内容是：

    提问：

    如何减轻对一个人的愧疚感？

    因为林巧没有同校其他人的联系方式，朋友圈下面这里没有任何答案。

    “愧疚……”

    林巧翻遍了自己所有的记忆，对她来说唯一的愧疚来自于席月。躺在老板椅的靠背，林巧放下汉堡，用胳膊捂住眼睛。

    我都看到有人被欺负了，我还在这吃汉堡！

    林巧现在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突然，她瞥见了身边那盒放了很久的录音笔，老林似乎还没想到处理的方法。

    林巧直起身子，拿出一个没有灰尘的，琢磨了一会，开始测试它的完好。

    “喂喂喂喂喂。”

    稍微操作了几下，同样的声音就从里面出来了，虽然音质不是很好，但是对于录音这个需求来说足够了。

    林巧开始测试它录音的范围，连续测试了一盒子，用了一个下午，整理出来能正常录到一米范围的只有两个。

    “这么小的玩具居然真的能用。”

    她稍微擦拭了两下，准备送给席月，被欺负的时候录音，只要让学校直到顾从心的品德，以临水一高的性子绝对会开除顾从心。

    再严肃一些，交给警察，就算是未成年人肯定也会受到惩罚的吧……

    “这样她就安全了。”

    天色渐暗，吃晚饭的时间都快到了，林巧正打算把录音笔放起来。

    “嗡嗡——”手机再次响起，林巧疑惑，这是一条不知联系人的短信，上面赫然写着：

    我是顾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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