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走在街上，火车站附近的街道种了很长一排的白桦树，被风吹起的时候像大海的声音一样。

    “啪！”林巧伸手打了一只蚊子：“what the hell? 有刺客。”

    席月不慌不忙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

    “谢谢~昨天晚上就被蚊子吵得头疼，身上还叮了好几个包。”林巧伸出胳膊给她看，上面红扑扑的几个突起。

    “蚊子喜欢你。”席月调侃。

    “哇，那这种喜欢我可承担不起，我跟你说我最夸张的一次是什么，有一只蚊子在我的鼻子尖上叮了一个，睡觉起来照镜子变成小丑了，幸好这蚊子包不大，不然我真要丢死人了，结果最离谱的是什么，我走出房间，我看到老林……”

    林巧边走边说，时不时露出几声大笑，席月就在她身边静静听着，看着她侃侃而谈的各种手势，看着她笑到流泪的诙谐样子。

    一直走到公交站，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树叶被风吹的声音越加明显，偶尔还能听到灌木丛中悉窣的知了声，站点对面餐馆点单的铃铛。

    “唉呀，还有一堆作业要做呢，今天晚上补习的东西要少很多了，辛苦你啦~”林巧拍拍她的胳膊，露牙冲她笑：“嘻嘿嘿~”

    席月看着她的脸，看着她帽檐上的发夹，胸口的项链：“没关系。”

    豆子的意外解决了，自己舆论的始作俑者也清楚了，大家似乎也渐渐把暧昧的绯闻当成玩笑，这些天所有的事件都解决了，大家都开始恢复从前的生活节奏，可唯独席月，心里总是不自在。

    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林巧的？

    是她在我家慌张找医疗箱的时候？还是在我深困鸣海时她发来了信息？是她穿着银白色长裙出现在我面前？还是为了我硬刚顾从心？

    “啊呀……今天老高又留了这么多卷子，怎么做得完嘛……”林巧和其他人一样同自己抱怨，和自己聊天，这些时间里她确实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

    席月还记得她们的手触碰到一起时，林巧躲闪的眼神，第一次遇见时连连道歉的话语，开学初期消极待课，毫无斗志的样子。如若问她，她会说林巧的一切都很完美，可她此时却怎么看那发夹和项链都不顺眼。

    “什么时候发明一个自动抄写机器，这样我就不用没日没夜……”

    “林巧。”席月打断了她的话。

    餐馆拉下了卷闸门，公交车从她们两人面前驶过，带起一阵花香的微风。

    “我喜欢你。”

    “哈？”林巧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我刚才不是在抱怨作业的事吗，为什么……难道是我听错了？

    “那，那个，你说什么？”林巧隔着帽子挠头，心中忐忑不安。

    席月侧过身，郑重其事的面对她：“林巧，我喜欢你。”

    林巧的从脖子一路红到耳根，露出惊异的表情：“我，我是女的啊！！”林巧的声音都在颤抖，她从来没想过席月有喜欢的人，还是自己！

    席月的心凉了半截，眼睛不敢看向林巧，她怕林巧会露出嫌弃的表情，也怕自己即将涌出的泪水被她看到：“我知道，所以我只是想知道你是否喜欢我，不是友情，也不是同学之间的那种。”

    “我，我……”林巧慌张地后退一步。

    我是同性恋吗？我接受同性恋吗？我喜欢席月吗？如果我不喜欢席月会怎样？在爱情上？我……我才18岁啊！她表白了，我，我，我……

    林巧从来没想过这些问题，现在也没有充足的时间给她思考：“我……”

    席月意识到自己没有回头路了：“你喜欢我吗？”

    “不不不......”林巧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脸颊更加燥热，声音也变得有些颤抖。她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满脸通红，额头上也冒出了一层细汗。

    公交车驶来，所有的都是那么凑巧，林巧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左右环顾了一圈，然后跑上了车。

    “……”席月的心彻底冰凉了，此刻在她眼中，帽子上的那个发夹如此闪烁，林巧节节后退的样子似乎也说明了一切。

    夜晚的大路上如此昏暗，席月咬紧了下唇，坐在公交站的长椅上：“那好吧，你知道我喜欢你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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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诶，小姑娘投币啊！”司机接到林巧，林巧只顾着逃离，却忘记了付钱。

    “啊！哦，忘记了……”林巧踉踉跄跄地走过去刷卡，本该是两个人的路途，现在只有林巧一个人了，今晚的补习自然也要取消了。

    公交上的人很少，只有三两个，林巧坐在靠窗的位置，掏出巧克力咬了一口：表白……她是认真的吗，我就这样把她丢下，是不是太绝情了……可是我……我真的无法给出回复。

    “嗡——嗡——”席月发来微信。

    席月：抱歉，今天晚上的话全都忘记吧。

    席月：晚安。

    放下手机，林巧什么都没回复，心乱如麻，林巧无法平静下来：为什么要和我表白，明明是大小姐，我没特长，没相貌，没成绩，甚至身高还比她矮了一个头，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喜欢我？

    如果是席月那样优秀的人，一定会选择一个同等优秀的人，即便席月平时和我们相处时没有公主病，也没有富人架子，可到底我们不是一样的人……

    我家没有钱，妈妈也不一定会理解。

    那我喜欢席月吗……

    我喜欢席月，吗……

    我和她，似乎更像普通的朋友，像伙伴，像挚友，同性，我们都是女生……

    林巧陷入了自己无法剪断的思维圈，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问题，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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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许管家驾车来到站点，席月正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她的手有些颤抖，脸色也没有那么好看。

    “今天没和林小姐一起回来吗？”管家把她扶进车里，席月低头：“我什么都不想说……”

    许管家见状也不再过问，往酒店开过去。

    被拒绝了……她那样抗拒，难道很讨厌我吗？不，如果讨厌我从开学就不会理睬我，也许她不能接受同性，自然就不会喜欢我，我早该想到的。

    对啊，林巧成长了很多，她一直在积极地学习，而我一直拘泥于感情，是我不够努力。可覆水难收，明天我该如何面对她，张秘书的事也没有回复，现在就回到鸣海吗……

    经过这件事，她会不会疏远我，我能改变她的想法吗，也许长年累月，她有一天就会接纳我，林巧……难道你喜欢的另有其人才会这样说吗……是孟禾川吗？你到底是怎样的想法，我还有挽回的余地吗……

    她在车上想了许多，直到回到酒店：“管家。”

    “小姐。”

    “帮我告诉张秘书，说我现在还没有离开临水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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