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身上的衣服明显大了好几圈，脱下后，瘦骨嶙峋的小身体显露了出来。

    当妈的人看不得这样的场面，赵金花放下一盆雪，眼眶就红了。

    “老人家，孩子咋感上风寒的？”

    “昨晚家里的柴禾不够用，我跟老头子去借柴禾，让小花在被窝里别出来。”

    老人家说着抹了一把眼泪，继续道：

    “这孩子许是担心她娘冷，就裹着被子，去了我儿媳妇的屋子。

    结果等我们回来的时候，这孩子身上的衣服都被她娘给撕烂了，孩子也受了很大的惊吓，夜里就发起高烧......”

    苏梨落听到这，心想怪不得看这女孩身上的衣服大那么多。

    “晚上太晚了，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我们不敢贸然出门，只能用冷水给小花敷额头来着。

    谁知道一夜过去，孩子身上还是滚烫滚烫的，我们也没敢睡，天一亮，就背着孩子在村里到处借钱。

    然后借着钱了，这才紧赶慢赶，赶来看病。”

    老人家愁苦的脸色，露出愧疚的神色。

    孙女降生在她们家，是她们家亏待了啊。

    “小花她娘疯多久了？连自己的女儿也认不出了吗？”

    苏梨落带着赵嫂子帮她一起用毛巾包着雪为小女孩擦拭四肢，询问的目的，是想搞清楚这小女孩的娘，为什么要伤害自己的女儿。

    “自从我儿子在矿洞里遇难后，她就疯了，现在算起来，也有三年多了。”

    老人家追忆往昔，眼眶里泪花打转。

    儿子还在的时候，她跟老头子，还有儿媳妇孙女，过的其乐融融。

    如果不是那场意外，自家还会是圆满的家庭啊！

    “你们就没有带小花娘去医院看看吗？煤洞里遇难，应该有笔抚恤金吧。”

    赵金花直言不讳，正常情况下，是有一笔抚恤金的。

    “唉，是赔了一笔钱，但刚到手，就被小花娘家人打上门，给要走了。”

    老人家叹气，不是他们不舍得花钱给儿媳妇看病，实在是......

    “为什么？她娘家人怎么能要走。”

    赵金花怒了，这还有人性吗？

    “我儿媳妇娘家人觉着我儿子是短命鬼，觉着我儿媳妇年轻，还能改嫁，不想她守活寡，想让她重新嫁人，好收一笔嫁妆钱。”

    老人家面露苦笑，慈爱地抚摸着孙女的手背，继续道：

    “他们人多势众，我们这边孤儿寡母，没法子，她们提出另外一个条件，就是给他们这笔抚恤金，买断跟儿媳妇的牵挂.......”

    为了儿媳妇不回娘家遭受磋磨，也为了孙女还有娘亲，她跟老头子只好就范。

    只是没想到，儿媳妇是个要强的，去了一趟娘家讨钱，结果受了刺激回来，然后就疯了......

    “这种事，你们村子里的大队长不管吗？”

    苏蓉蓉倒了热水袋，给老人家取暖，正好听了一耳朵。

    这事要是发生在他们村，她爸一定给主持公道！

    “这是家事，自家解决的，村里不管的。”

    老人家摇头，说到底，是欺负他们家没了男丁。

    等她跟老头子百年之后，这个家，真不好说.......

    苏梨落觉着这事不管一管，这一家子就散了。

    “唔~”

    发愣之际，手里的小手动了动，小女孩有了反应，意识清醒了过来。

    “奶、奶奶~”

    小花睁开眼，看到了陌生的漂亮姐姐，还有温柔的阿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有些迷茫，害怕，情不自禁地寻找最亲的人。

    “哎，我的花儿，奶奶在，爷爷也在的，没事了，没事了。”

    老人家看到孙女醒了，顿时激动坏了。

    苏医生真的很厉害！

    来对了！

    “老人家别急，治疗还没结束，接下来还要用酒精给孩子擦几遍身体。”

    苏梨落给小女孩做了检查，判断是在好转，但没彻底脱离危险。

    “哎，都听苏医生的。”

    老人家点头，安抚孙女说：

    “小花，这是苏医生，还有其他医护阿姨帮你治病，你很快就不难受了，再忍忍啊。”

    “奶奶，我、我没事，我们回家吧，看医生，花钱。”

    小花伸手，为奶奶擦掉眼泪，她知道自己发热了，好烫好烫。

    也知道家里没钱，为了给她治病，爷爷奶奶又要辛苦了，她没事的，可以不用花钱看医生。

    “小花，你别担心药钱，我听说乡下家家都种忍冬，等你好了，可以给我摘花吗？

    我需要很多很多忍冬花入药，你看病的药钱，可以赊账，等你好了，还给我就行。”

    苏梨落拐弯抹角地释放善意，忍冬确实可以入药，不过要4月份了。

    不过3个多月，她等的起。

    “真的可以吗？”

    小花听到医生阿姨这么说，有些不可置信。

    她从未听过医生看病不收钱，可以赊账。

    那，如果她请医生阿姨，帮她妈妈看看病呢？

    “医生阿姨，我可以请你帮我妈妈也看看病吗？我可会栽花了，我可以种很多忍冬花，等花开的时候，全都摘来抵医药费。

    我可以保证，我一定还医药费，求求医生阿姨，可以帮我妈看看病吗？”

    面对孙女的“强人所难”，老人家赶忙道歉：

    “对不住啊苏医生，小孩子不懂事，我——”

    “老人家稍安勿躁，我先问小花一件事。”

    苏梨落听到小女孩的求助后，没有反感，也没有一下子同意，而是询问：

    “小花，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妈要扯掉你的衣服？”

    小花咬唇，呜咽道：

    “妈妈不认识我了，她说我不是她的女儿，让我走，不许进她跟爸爸的房间。

    我说我是，我后背上有块胎记，我想脱掉上衣给妈妈看胎记，妈妈不信，不小心推开了我，我跌倒在地上，然后就不知道了。”

    可以看得出来，小花很爱她的妈妈。

    从始至终，都在维护她的妈妈。

    苏梨落示意赵嫂子可以停手了，撤下酒精跟其他物件后，她让老人家给小花穿上衣服。

    “走，我们去隔壁雇车，去一趟你们家。”

    “啊？”

    老人家给孙女穿衣服的手一顿，随即就想磕头感谢。

    “别，现在不流行这个，而且这个折寿，我还想长命百岁呢。”

    “是是是，苏医生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医生阿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祖孙二人异口同声，她们知道，是遇见好医生，好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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