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青林镇上，笼罩着厚厚的乌云，而且压得很低，家家升起的炊烟直接连着乌云，秋风吹来，云层和炊烟乱纷纷一片，真是一片乌烟瘴气的样子。

    况太岳身穿练功服，拿着大叠报纸坐在自家大门外看着，仿佛是要证明自己昨晚睡得充分，起得很早，而且还练过功了。

    一辆拉着竹种的货车经过村前，车停下刘文达下来，熊四海关上车门，向他挥挥手就开车走了。

    刘文达向村里走来，经过况太岳家门口，讪笑着招呼道：

    “里长看报哇？”

    况太岳点点头：“是呀，关心一下国家大事。”

    刘文达停下来：“干部就是干部，一贯为民服务，附近几个镇都来找四海联系，要求大面积种楠竹，我们村怎么反而种木何、白杨呢？”

    况太岳不屑地瞟一眼刘文达：“那是他们头脑简单无主见，行动盲目好欺骗。”

    刘文达耐心地：“这是市府研究认可的，退万步不生产凉席，也是你纸厂最好的原料呀，并且一年一茬产量高收入高，如果套种竹菌成功，就是如虎添翼，退万步说，还可以转换成竹纤维纺织、竹笋及其它竹器和纸品的生产。”

    况太岳冷哼一声：“亏你还是文化人，不懂得逢贵不赶，逢贱莫懒的道理吗？”

    刘文达据理力争：“你祖祖辈辈打猎为生，你应该扛着猎枪去山上打麻雀为生呀，怎么经营起工厂来了呢？大面积楠竹基地扬名出去，它能贱下去吗？”

    况太岳站起来，有些不耐烦地斥责道：“种白杨生长快销路好，反正平原建筑公司以后就销掉不少，不行吗？”

    刘文达针锋相对：“白杨虽然长得快，但是明明长不过楠竹，冬天还要落叶休大假，虫害也多得很，连水青?都不如，再说全市几十个县都种，你儿子能吃掉多少？”

    况太岳无话可说，脸红脖子粗地抬杠道：“这是村委决定，我也只管本村销路，我不是县长，更不是市长，三十晩上的月亮:照不了那样宽！”

    刘文达倔犟脾气也上来了：“你纸厂明明要大量楠竹，还鸭子死了嘴壳硬！”

    况太岳怒道：“你敢对楠竹销路打永久性的包票吗？敢吗？”

    刘文达平静地：“世界上没人可以打永久性的包票。事实胜于雄辩，有理不在高声，楠竹的用途就是多几倍，我反正是种楠竹，我并没有承包给你。”

    况太岳冷冷地威胁道：“驴背上看书——走着瞧，看谁才是青林当家做主的！”他拿着报纸倒背双手向村前的稻田中走去。他万万没有想到，刘文达现在也敢公然和自己叫板，而且自己差点还丢了面子！这个烂秀才必须压制住，否则会对自己的威望不利！

    况太岳家稻田里，两个村民在将犁起来的泥坯挖细整平，一个村民将白杨枝条剁成一段段的，周世雄正往土中纤插，准备育好苗圃再移植出去。

    况太岳家稻田是全村最肥沃最大块的，象他这种雁过拔毛的贪婪本性，前几年分田地和山林到户时，也免不得近水楼台先得月，在质量和面积上大做文章。

    古井村的早晨，虽然仍是满眼面目全非，尤其是那大片被泥石流洗劫出来的光石坡特别醒目，但一轮朝阳已在东山升起，明媚的阳光洒满山川，温暖着乡亲们的身心，彻底照亮了大家的心扉。

    村前广场上一片欢声笑语，热火朝天的景象！三辆竹种车被广大村民围在中间，正有条不紊地一边点数一边下车，乡亲们正一边搬竹种，一边喜笑颜开地讲着自家竹林砍伐出售后的计划和憧憬，有的预备结婚，有的计划修房，有的准备经啇……

    萧如山听着大家幸福地七嘴八舌议论声，高兴得合不拢嘴。

    一名村民点够数量，将一小叠人民币交给萧从瑛，她接过来麻利地点一遍，再小心翼翼调头点一次，最后一张张抚摸辨别真伪，再放进包里拉上拉链，再撕给对方一张早就填好的发票。对方立即喜气洋洋地招呼家人和互助的乡亲们搬运起来。

    熊四海对萧如山道：“爸，下一趟我送到李家坝，你们突击完这三车，我再送来，免得存放过久降低成活率。”

    萧如山点头道：“我知道怎么做，放心吧。”

    张黑牛手拄双拐过来招呼道：“熊总、萧支书，现在轮到我家。”

    熊四海关切地说：“好，你准备怎么样了？”

    张黑牛苦笑道：“我准备二十来亩了，可我没钱，信用社又不贷给我，不知道熊总和萧支书能不能帮我一把，我一定会种植成功的。”

    萧从瑛立即向熊四海摇头示意，见熊四海视而不见，双手推他到边上小声而严厉地警告道：“我们不是搞希望工程，而是做生意的！你可不能心软，免得他失败了扯经撩皮说多话！”

    熊四海厌恶地瞪她一眼，严肃地正色道：“对他的处理方案我不是早告诉你了！”

    她疾言厉色地断然否决: “可我没有认可！”

    熊四海一听火冒三丈，她没认可？她倒变成自己的顶头上司了，而且是自己交待给她的大是大非问题！他尽力克制住自己，冷峻威严地沉声警告道:“ 听你的只有关门大吉的绝路！你别给本人添乱，我自己知道怎么处理，不然你别做会计了！”他快步走回来向张黑牛微笑道：“你的情况我早清楚，也早有决定……”

    自己正在这时，两辆大卡车急驰而来，一下停在他们身边，两名司机下车立即给熊四海、萧如山装烟点火，熊四海婉拒了。

    萧从瑛气得剧烈狂喘，圆睁双眼怒视着丈夫后背。

    萧如山抽上烟，皱眉道：“你们不是买楠竹种去了吗？现在怎么空车来了？”

    两名司机一脸难堪，年长的低头道：“说来丢死人，我们跑好几个地方才找到楠竹，进价还高过熊总的零售价几倍，还要贴人工和运费，我们只好放空车回来，还望熊总大人不要和小人计较，让我们赚点运费就知足了。”

    萧从瑛满腔怒火终于找到突破口，疾奔过来对司机二人大声冷笑道：“哼，他这大傻瓜进货价和零售价纯粹一样，为别人白白忙得脚打后脑勺!你不是很牛吗？不是要较劲吗？你们牛b到底呀！”

    年长的司机不吭声，年轻司机瞪她一眼，昂首扭头望着远处。

    熊四海微笑着爽快地答应：“好说好说，我们正嫌车少，你们就一起去哟，我们巴不得。”

    年轻的司机抱拳道：“谢谢熊总宽宏大量，早听说熊总心胸过人，今天真是大开眼界！熊总今后只要用得着哥两个，尽管吩咐。”

    熊四海也抱抱拳：“这位大哥别客气，有钱大家赚。”他又转向张黑牛：“你的竹种我赊给你，押金从你工资中扣，但要和大家一样，每根根部都喷上生根水，保证百分之九十九的成活率，一定要按我们的方法栽。还有，必须按照要求，溪沟、山脊各留出十丈种植木何、木麻黄防火带，大面积板块也要留出防火带，后面会送来树苗。”

    张黑牛大喜过望：“熊总和萧里长放心，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萧如山赶紧道：“这个放心，我会和乡亲们帮他，我们欠他太多了。他家可以开车去半山下车。”

    熊四海立即叫司机开车，令刘文达和冯新球跟去。

    萧从瑛咬牙切齿地拉长马脸，昂首挺胸地扭着颈子，向熊四海闹情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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