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后，大夫说恢复得差不多了，陈彬便带着杨洁回了家。

    回到房子后，陈彬把杨洁扶到床上，“老婆，你好好养身体，我去楼下买只鸡。”

    杨洁无声地点了点头，脸色依旧不好看，陈彬心中一软，“我很快就回来。”

    下楼后，陈彬站在楼门的一旁，看着手机里的余额：322元。

    他站了片刻，还是往肉店走去。

    “老板，来一只鸡。”

    ……

    回到屋中，他看了眼已经睡着的杨洁，轻手轻脚地拉上厨房的门，开始煲汤。

    很快锅里的热气沸腾起来，烟雾环绕在厨房之内。

    陈彬手机就放在裤子右侧的兜里，他几次拿到一半，又放了回去。

    他看着锅发呆，等到汤有些溢出时，才晃神，急忙擦干净灶台。

    他的手再次摸向手机，只不过这次很干脆地拿了出来。

    “小远，在吗？”他点了发送，又开始咬着嘴唇上的死皮。

    “彬哥，咋了？”那边很快回复。

    “小远，你能借我两千吗？我很快就还你。”

    这几天住院，陈彬一直寸步不离地守在杨洁的身边。

    医院的开销大，而且买完房子他手里也没多少钱了，这一遭，几乎见底了。

    工资还得下个月才能开……

    陈远这会儿正在上公共课，所以闲得没事看手机，恰好看到了彬哥的信息。

    看到信息内容后，陈远没有什么犹豫地就转了两千块钱过去，没有多问。

    他明白，彬哥要不是真的没办法了不会找他的。

    抛开亲戚的层面，他也懂穷的没法子的滋味。

    陈彬看到陈远立即转过来钱，眼睛热热的。

    他没想到这个弟弟居然这么干脆。

    其实他开口心里也没底，只是听说陈远从京华带回来的那个朋友出手阔绰，身上的衣服也都是大牌子的，所以他觉得陈远也混得不错，试着开口。

    看着进账的两千块钱，他心里踏实了些。

    “谢谢小远，哥一定尽快还你。”

    陈彬蹲在厨房，想起远在红水乡的父母，心里越发酸涩。

    现在小洁流产了，孩子没了，他一点都不敢和他爸妈说，不知道怎么面对两个老人家。

    当初听到消息，他爸激动的神情，他妈悉心地照顾，他到现在都没忘记。

    陈彬叹了口气，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接下来的几天，陈彬每次回家都拎着些好吃的，换着法子给杨洁补身体。

    他虽然遗憾，但更多的是心疼杨洁，也怪自己没能力。

    “老婆，我买了你最爱吃的荔枝！”陈彬拎着个白色塑料袋，里面装的是又大又饱满的新鲜荔枝。

    杨洁闻声慢慢地从卧室走了出来，神色恹恹，没什么精神气。

    “我去洗手给你剥一些！”陈彬笑着说道。

    “陈彬。”杨洁靠在墙上，喊住了往厨房走的陈彬。

    陈彬脚步一顿，“怎么了？”

    “先别弄了，你回来坐下，我想和你说点事。”杨洁拉出一个凳子，坐了下来。

    陈彬闻言也回到桌子旁，“怎么了老婆？”

    他看着对面人的表情，莫名有一种不太妙的感觉，小洁很久都没有连名带姓地喊他了。

    “我爸妈要来接我走。”

    “咱们离婚吧。”杨洁出神地看着荔枝，没看陈彬。

    陈彬闻言一愣，以为自己幻听了，随后就笑了出来，“老婆，你和我开什么玩笑？”

    “今天又不是愚人节。”

    “我没和你开玩笑。”

    “我爸妈觉得你照顾不好我，让我流产了。”杨洁嘴唇毫无血色，继续说道。

    “老婆，咱们这不是意外吗？以后我们还会有孩子的，好吗？”

    “你和爸妈说说，不，我现在就去和爸妈说。”陈彬说着就起身要拿手机。

    “不用了。”

    “是我和我爸妈提的。”

    “是我觉得你给不了我想要的生活。”杨洁的声音不大，但足够让陈彬听得清清楚楚。

    陈彬呆愣在原地，片刻回神后，转身看着正在说话的人，有些不可置信地走到杨洁身旁，蹲下来用力地握着她的手，“我们才刚刚结婚几个月啊，你给我点时间，给我个机会可以吗？”

    “我一定会努力赚钱，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小洁，求你了……”陈彬的声音几近哀求。

    杨洁看着洁白的墙，痛苦地闭了闭眼睛。

    然后猛地把手抽出来，“我们不可能了。”

    “要不是你没时间照顾我，我会流产吗？”

    “要不是你没钱，买这么个老小区的房子，楼梯不卫生也不安全，我会流产吗？”

    “我受够了，陈彬，我受够了！”杨洁声嘶力竭地喊着。

    陈彬坐到了地上，就这么看着杨洁，嘴唇动了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片刻，他突然开始笑了起来，随后就是整个人都在发抖地大笑，状若疯癫。

    杨洁沉默着看着眼前失态的人，心里如刀割一般。

    “好。”

    “是我没能耐，是我耽误你了。”陈彬腿脚都麻了，他努力站起身，看着杨洁一字一句地说道。

    “爸妈什么时候来？”

    “后天。”

    陈彬点了点头，“那明天去离婚吧。”

    ……

    第二天，陈彬请了假。

    他照常做着饭，也把昨天买的荔枝都剥好了，一一放在餐桌上，靠近杨洁的位置。

    “小洁，吃饭了。”他语气平和，像是从未发生过昨天的事情一样。

    杨洁看着举止正常的人，微微松了口气，她也怕陈彬急了做什么傻事。

    她坐下，手先伸到了装着水果的盘子里。

    她拿起一颗剥好的荔枝，放进了嘴里。

    明明那么甜，她却觉得有些发苦。

    她把盘子推到陈彬面前，“你吃吧，我不喜欢。”

    陈彬闻言低头笑了笑，心如死灰般地重复着这三个字，“不喜欢。”

    “不喜欢就算了。”

    “吃完饭就去民政局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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