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扶着三轮车站着，瑟瑟发抖。

    不知道是因为身上冷，还是因为刚才摔伤疼痛。

    皮阳阳和佳子很快将散落一的零钱捡了起来，并整理好递向老者。

    老者眼中浊泪滚落，哽咽的说道：“谢谢，谢谢你们……”

    伸出枯藤搬黢黑的手，将零钱接了过来，小心翼翼的重新包好。

    不过他还不敢走，有些畏惧的看着司机，嘴巴动了动。

    皮阳阳正要开口，佳子说道：“老先生，您爱人病了，很需要钱吧？”

    老者黯然叹息一声：“唉……”

    佳子想了想，说道：“您等会。”

    老者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显得有些惊慌。

    可能他以为，佳子不让他走，还是要谈赔偿的事。

    佳子说完，转身去车子上拿来一个白色坤包，从里面掏出一叠老人头。

    看厚度，起码上万。

    她还翻看了一下，确定包里的老人头全部拿出来了，才重新回到老者面前。

    “老先生，我身上只有这么多，您先拿去，给您爱人看病。”

    老者吓了一跳，双手乱摇，有些惊慌的说道：“这怎么行？是我撞了您的车，不让我赔偿，还给我钱……这钱我不能要……”

    他一边说着，一边推着电动车往后退，似乎想要赶紧离开。

    佳子追上，说道：“老先生，刚才撞车不怪您，是我们的责任。您受了伤，这钱是我们赔偿给您去治伤的，请您一定收下。”

    她在说话的时候微微鞠躬，显得特别恭敬。

    一旁的皮阳阳有些诧然的看着她，眼眸中闪烁了一下，心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听得出来，佳子的华夏语虽然流利，但总感觉有点怪怪的。

    “不……我不能要……”

    老者还是拒绝，并抖抖索索的跨上电动车，就要拧动电门。

    皮阳阳赶紧上前说道：“老人家，您收下吧。还有，您说您妻子生病，我正好是医生，等会我和您一起看看。”

    他是看着老者确实可怜，身上全部加起来，都不到五百块。

    而且大多是零钱，却巴巴的急着去给在医院的妻子送去，可见确实十分艰难。

    而且两人又无儿无女，就算佳子给了一点钱，去了医院只怕也是不够用的。

    “是啊，您收下吧，要不然，我会很内疚的。”

    佳子诚恳的说道。

    “我……”

    老者哽咽，情绪似乎有点失控，颤抖着手将佳子手上的钱接了过来。

    “谢谢，谢谢这位小姐……”

    这时候，那司机走近几步，对佳子说道：“佳子小姐，请上车，公子还在等你。”

    佳子微微一笑，转身就往车子上去了。

    司机又盯了老者一眼，没好气的说道：“算你好运，遇到佳子小姐心善。”

    说完，也转身上车，驱车离去。

    车子启动，车后窗玻璃放下，佳子伸出头和手来，冲着皮阳阳挥了挥手。

    皮阳阳下意识的也伸手挥了挥。

    等到车子去远，皮阳阳对老者说道：“老人家，您前面带路，我跟你去医院看看。”

    “嗯，谢谢小伙子，这样太麻烦您了。那位小姐给了我这么多钱，我妻子的病有钱治了，就不麻烦小伙子了……”

    老者显得很不自然的说道。

    看得出来，他不想轻易麻烦别人。

    皮阳阳慨叹一声，这老者的表现，他深有感触。

    这世上有多少像这老者一样的人，一辈子谨小慎微的活着，生怕给别人增添半点麻烦。

    可命运之神，却从不眷顾他们，让他们一辈子过得十分艰难。

    虽然老者拒绝，但皮阳阳也会跟着去看看。

    他很清楚，现在的医院几乎都是吞金兽，除非有保险，否则的话，就佳子给的那点钱，只怕完全不够用。

    “我反正没事，跟着去看看，也许我有办法给您妻子治病呢？”

    “您……真是医生？”

    老者转头，浑浊的双眼中， 充满了疑惑问道。

    皮阳阳笑了笑，“我是中医。”

    “中医……”老者嘴唇抖动了一下，“不会耽误您什么事吧？”

    皮阳阳说道：“不会，我今天正好没什么事。”

    老者这才勉强点头，“那……麻烦您了。”

    皮阳阳转身上了自己的车，跟上老者的电动车。

    老者手上虽然在流血，但伤的不重，只是在开始摔倒的时候，蹭破了一点皮。

    现在所处的位置，在五环外。

    但老者骑着电动车，明显是往城郊开去。

    大概二十几分钟后，皮阳阳跟着老者来到一家医院门口。

    他看了一眼，这家医院是以人名命名的，应该是一家私立医院。

    而且医院规模不大，就一座十三层的楼。

    门诊设在一楼，往上就是医生诊室，化验室，检查室等等，上面几层是住院部。

    医院虽然不大，而且很偏僻，但依旧十分热闹。

    门口的人进进出出，显得十分拥挤。

    老者找个地方把电动车放好，等着皮阳阳停好车，来到他身边后才说道：“老婆子在九楼，等着我交钱做检查。”

    “做检查？”皮阳阳蹙眉。

    一边说着，进了一楼的大厅。

    “您在这里等一下，我先去缴费。”

    老者紧紧捂着佳子给的那笔钱，显得小心翼翼。

    皮阳阳赶紧说道：“不用，先去看看。也许不需要做什么检查。”

    “可是……医生说必须做检查，说如果不检查的话，不好确诊她得的是什么病。”

    老者有些迟疑的说道。

    “您如果相信我，就先带我上去看看。您放心，有些病并不一定要做什么检查。”

    皮阳阳很清楚医院里的那一套。

    公立医院的医生都不管病人什么病，首先给开一大堆检查单，不管有用没用，先给全面查一遍。

    最终一个小感冒，药钱不到几百，检查费花了几千。

    只因为，这些医生在开出检查单后，是有提成的，所以他们才不管患者是不是承担得起。

    这种私立医院就更不用说了，必然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以他很确定，老者如果真的去缴费，必然是浪费。

    “我……我相信您，那就先上去看看吧。”

    老者虽然迟疑，但他对皮阳阳的第一印象很不错，内心对他不抵触，也就相信了他。

    来到九楼，刚出电梯口，便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没床位了？那就让19床赶紧出院，把床位让出来。”

    一个女孩的声音带着几分狐疑说道：“19床的奶奶还在发高烧，现在让她出院，会很危险的。”

    “我是医生还是你是医生？难道我不知道危险？可是她进来三天了，一共才交了一千块钱，现在已经欠了六千多了。医院是要赚钱的，不是慈善机构。你这么有爱心，不应该来医院，应该去福利院……”

    那男人的声音带着一种咄咄逼人的气势，甚至还有一种嘲讽的意味。

    女孩不甘心，又恳求道：“白医生,爷爷回去拿钱去了，他今天肯定会来交钱的，您再等等，先别让奶奶出院……”

    白医生冷哼一声，没好气的说道：“这是一家穷逼，能拿出多少钱？你别啰嗦了，赶紧按照我说的做。”

    女孩急得要哭了，又恳求道：“白医生，您看这样好不好？奶奶欠的钱，从我工资里面扣……”

    “从你工资里面扣？”白医生嗤笑一声，“小雨，你知道你一个月工资有多少吗？你难道忘记了，你现在还是实习护士！”

    女孩咬咬牙，“不管奶奶欠多少，都从我工资里面扣，扣完为止，只要不赶奶奶出院……”

    听到这里，老者的身子剧烈抖动，显得十分激动。

    皮阳阳也心中愕然，一脸敬佩的看向那个穿着白色护士服的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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