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1992年元旦，还有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了。

    夏宝珠如往常一样，接刘如楠放学。

    她在摩托车上套了一个加棉的防风罩，刘如楠把头靠在上面，有种边坐车边靠着棉被的感觉。

    刘如楠到了店门口不肯下车，她让夏宝珠带着她继续再骑一圈。

    “开，姨姨。”刘如楠小手拍打着温暖的防风罩，白嫩的小脸上露出催促和要哭不哭的表情。

    有了这个防风罩，她连头盔都不戴了。

    “不苏服。”她会这样奶声奶气地拒绝。

    夏宝珠停下摘头盔的动作，她温柔地道：“楠楠，只能再来一圈哦。”

    刘如楠只要听到继续，才不管多久呢，反正不如意哭哭就行。

    夏宝珠带着刘如楠绕行了两条街，来到师范学院的门口，遇到回家做饭的邓教授，两个人聊了几句。

    “楠楠最近又胖了啊，可不能给她吃太多了，会伤肠胃的。”邓教授摘下手套摸着刘如楠的脸蛋。

    刘如楠听了不高兴，她使劲抱着她的小短胳膊，歪着头靠在夏宝珠怀里。

    “哈哈，她还很有脾气呢。”邓教授看着小小的人的小傲娇样，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刘如楠，听到你邓奶奶说了吗？回去要少点肉，多吃青菜。”夏宝珠也逗着刘如楠。

    小孩子被逗时特别可爱，她有时候还会把刘如楠故意逗哭。

    一听说要少吃肉，刘如楠嘴巴一撇，回头用大眼睛凝视着夏宝珠，泪水在集结，晶莹的眼泪说来就来了。

    “哈哈，她还要哭呢。来，楠楠，奶奶抱抱，去奶奶家吃肉肉好不好？”

    邓教授伸出胳膊，从车上抱起刘如楠。

    小孩子在亲人那里吃了气，有个对他表示和善的熟人亲近她，她也乐意亲近对方。

    刘如楠靠在邓教授怀里，神气地看了夏宝珠一眼，似乎在说：你不给我肉肉吃，也有奶奶给我。

    坐在出租车里的孙行衍，看到熟悉的身影，正想激动地下车打招呼，没想到看到让他刺目的这一幕。

    夏宝珠已经结婚有孩子？

    他脑海里充斥着这个问句。

    浑浑噩噩的孙行衍回到家，接受了全家人欣喜加老拳的问候。

    孙母看到孙行衍的脸上不见喜悦，连忙停住打儿子的手：“回来就行。”

    孙教授也道：“一天天就知道往外跑，外面那个钱就是那么好挣的？以后你就留在家里看好你那几家店就行了。别整天不知足。”

    孙行衍的大嫂封秀晶，没上班，见到出去快一年的小叔子终于回来了，本来满心欢喜。

    但看到小叔子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她和公公婆婆想的一样，认为小叔子白跑了一年，没挣到钱。

    她这个小叔子人极为聪明，本来是公公婆婆的心头肉，但就喜欢挣钱，小钱又看不上。

    就喜欢跑来跑去想着挣大钱，让一大家子人跟着提心吊胆的。

    以前去南方闯还好，还能有电话联系，今年竟然跑去了国外，还是一个正在发生巨大震荡的国家，多危险啊。

    还好他知道写信回来，不然她婆婆能急死。

    “秀晶，给行衍倒杯水，他的杯子在电视机柜旁边的柜子里。”孙母拉着二儿子坐下。

    “行了，别垂头丧气了，出去一趟也算长了见识，吃一堑长一智，就当花钱买经验了。”

    封秀晶给小叔子洗了茶杯，给他做了一杯奶茶，虽然她手艺远不如买的好，但她知道小叔子喜欢喝奶茶。

    孙行衍看着端上来的奶茶，心里更堵得难受了。

    他抿了抿嘴唇，猛地站起身，眼神里透露出视死如归的坚定表情：“我出去一趟。”

    “刚回来，什么话也不说，你这又去哪？”孙教授生气地把茶杯扔到茶几上。

    “行了，孩子心里不得劲，让他出去见见朋友，走一走也好。”

    孙母打着圆场，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五十块钱的钞票来，强行塞到孙行衍的手里。

    “你去玩吧，正好快到下班点了，遇到朋友就请他们出去吃吃饭。租你店铺的小夏又开了一家新店，生意可好了，你也去尝尝。”

    孙行衍正被他妈给钱的动作感动着，听到后半段他的脸色又沉了下来。

    心口位置一阵阵的揪痛。

    “爸，妈，嫂子，我出去走走。”

    孙行衍走到经常去的小湖边，熟悉的长椅上坐了两个一起谈笑的女学生。

    他没有停留，带着沉重的心情慢慢向邓教授家走去。

    到了邓教授家门口，他抬起敲门的手又放下了。

    “行衍！你回来了！”

    钱士杰走到楼梯转弯处，看到好久不见的孙行衍，他一脸惊喜地几步上了台阶。

    “杰哥。”孙行衍努力挤出笑脸。

    “好小子，这次你出去的够久的，怎么样？一切都顺利吧。”钱士杰打开门，热情地请孙行衍进去。

    “你邓老师每天看新闻，看报纸，一看到大熊国的消息都会提起你。”

    “嗯，让邓老师担心了，我今天刚回来，特意来告诉她一声。”

    孙行衍这才想起来什么礼物都没拿，不过来就来了，硬着头皮进去吧。

    做饭的邓教授见到孙行衍，那高兴劲更别提了，她直接关掉火，拉着孙行衍坐到沙发上，问起他在国外的情况。

    孙行衍在邓教授一家的热情挽留下，吃了晚饭，临走时他才鼓起勇气对邓教授道：“邓老师，我想单独和你说几句话。”

    进了书房，邓教授首先开口道：“今晚我看你好几次欲言又止，就知道你有事，到底有什么事？”

    孙行衍深吸一口气，眼睛紧紧盯着邓教授，艰难地问道：“我想问问，夏宝珠是不是结婚了？”

    “没有啊，你听谁说的小夏结婚了？她连个对象都没有。”邓教授吃惊地问道。

    听到这话，孙行衍立马听到冰雪融化、春暖花开的声音，他压制不住自己上翘的嘴角。

    不过他很快又想到那个孩子。

    “那个孩子是谁的？”这个问题仍然让孙行衍紧张。

    “你说的是小不点楠楠吧，她是小夏妹妹的孩子，她妹妹在她店里上班，忙得时候都是小夏去接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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