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六这一天，激动得一夜未眠的孙行衍，天不亮就拿着户口本和身份证出了门。

    灰蒙蒙的天边还隐隐有几颗星星在闪烁，寒气冷冽，呼气成雾。

    终于看到熟悉的大门，孙行衍停下自行车。

    今天他没有骑摩托车，这个天骑摩托车实在太冷了。

    孙行衍在门口踱着步，没有敲门。

    天色还早，现在宝珠肯定还睡着，离民政局上班还有三个小时，就让她再多睡会儿。

    等待如此漫长，孙行衍不时地抬起手腕，拉开袖子，看看手表，感觉时间像是要静止不动那么慢。

    他几次想敲门都忍不住。

    夏宝珠也没睡好，做了一晚光怪陆离的梦，有她以前的，有那本小说的，有夏招娣的，还有孙行衍的。

    她疲倦的睁开眼睛，眼神中还带着不知今夕是何年的迷茫。

    好一会儿她才缓过来，今天是她答应孙行衍领证的日子。

    想到还要拍照，她立马起身开灯拿起镜子来看。

    眼睛因为做梦频繁有点肿，但不严重，冷敷一下就好了。

    孙行衍耳尖地听到开门声，立马惊喜地前去拍门。

    夏宝珠望着还未亮的天色，心里有了猜测，她忍不住嘴角挂起了笑意，整张脸都舒展开来。

    她快步走过去，不等她开口，孙行衍就听出她的脚步声。

    “宝珠，开门。”

    夏宝珠把孙行衍带进卧室，给他用自己的杯子倒了一杯热水。

    “怎么那么早？”

    “今天领证，我睡不着。”

    说着，孙行衍脱掉手套，摘下帽子，脱掉羽绒服，虽然一晚上没睡，他仍然神采奕奕的。

    他的眼神追随着夏宝珠的一举一动，从她手里接过杯子喝了一口，就放到桌上。

    “你摸摸我的手凉不凉？”孙行衍伸出两只手，想让夏宝珠给她暖一暖。

    夏宝珠看他带着傻气的举动哼笑了一下，转身把还温热的热水袋从被子底下拿出来，放到手上。

    “抱着吧，这个更暖和。”

    孙行衍失望地接过来，他抱着温软乎乎的水袋在脸上蹭了蹭，上面带着很好闻的花香气。

    不用说，这是他媳妇身上的味道。

    夏宝珠把被子叠起来，转身见孙行衍把抱着热水袋盯着她傻乐，心里软软的，带着丝丝的甜意。

    今天的孙行衍穿着一件合体的深蓝色羊毛衫，里面是领扣规整的浅蓝色衬衣。

    下面是一条黑色休闲裤和一双黑色中筒短靴。

    三七分的中短发，额头有几缕发丝垂下，他的皮肤很好，带着年轻男性特有的干净清爽和紧致。

    夏宝珠看着他的衬衣，孙行衍很少会把衬衣最上面的扣子扣上，他嫌不舒服。

    相比正装，他更喜欢宽松的休闲服装以及裁剪简约帅气的夹克服。

    可能他认为结婚照只需要拍上半身，所以上衣不见了往日的散漫，多了份稳重和严肃。

    “怎么了？衣服有问题吗？”孙行衍顺着夏宝珠的眼神看向裤子和鞋子，不觉得自己哪里有问题。

    “没什么，穿得很好看。”夏宝珠夸了一句，比起她见他第一面时好太多了。

    他更成熟了，以前的玩世不恭慢慢淡化了去，从张扬到内敛，从浮躁到沉稳，保留了一直以来的自信。

    以前那个偶尔会讽刺和嘲笑她的孙行衍，慢慢化成了一副动不动夸她深情的样子。

    人生真是充满了意想不到。

    夏宝珠为了拍照好看，特意画了一个淡妆，把微肿的眼皮用粉遮了一下。

    “媳妇，你不化妆更好看。”

    孙行衍不喜欢夏宝珠化妆，再怎么涂涂抹抹也不如本身好看。

    当然他不敢说的最主要原因是化了妆就不能亲亲了。

    化妆品中他最讨厌的就是口红。

    “但这样拍照好看。”夏宝珠收拾好自己，背上包，挽着孙行衍的胳膊出门了。

    他们商量着先领完证再去吃早饭。

    夏来娣一家已经出门上班去了，刘如楠的幼儿园能上到腊月二十八。

    因为双职工家庭多，照顾不了孩子，所以幼儿园的一学期比初中都要长。

    坐到孙行衍自行车后座上，夏宝珠透过围巾和出门的邻居打着招呼。

    民政局门口，两个人来的最早，比上班的工作人员都要早半个小时。

    审核了两个人的户口本、身份证、夏宝珠的离婚证，工作人员看了一眼夏宝珠，又看了两眼孙行衍。

    夏宝珠他认识，就因为认识才惊讶。

    年初离的婚，年底又要结婚了，这速度杠杠的。

    果然漂亮的女人无论什么情况都有人抢着要。

    “怎么没有照片？”工作人员的话让孙行衍的笑容凝固下来。

    “不是在这拍照吗？”夏宝珠问道。

    虽然夏招娣结过婚，但这部分的记忆早就模糊了。

    得到照片自备的答复后，两个人立马赶去春天照相馆，找到关小鹏拍照。

    关小鹏听到是结婚证件照，他吃惊地瞪着眼看着夏宝珠。

    他可记得那几张孙行衍被外国美女亲的照片，就这样夏宝珠也要嫁？

    不过看两个人亲昵的模样，关小鹏还是选择沉默。

    人家都要去领证了，说明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再这些就煞风景了。

    拍完照片，关小鹏答应给他们加急洗出来，下午就能用。

    沈山楼坐在车里，看到熟悉的身影，不过那个身影旁边已经有了人。

    他愤怒地狠狠地拍了一下方向盘

    不过晚来一步，她就有了其他男人。

    怒视着那个背影，沈山楼的嘴里冒出来一连串的脏话。

    夏宝珠坐上孙行衍的自行车后座，感觉有人盯着她。

    她回头看去，看到了沈山楼的吉普车，这个麻烦怎么又回来了？

    沈山楼应该看到她了，再躲也没什么意义了。

    “行衍，下午我们直接打车去民政局吧。”

    夏宝珠开口道。

    “好啊，打车更快。”孙行衍本来因为领证的事情没有办完，心里难受，听到夏宝珠这么一说，他立马高兴起来。

    媳妇比他还想快点领证，这说明什么不言而喻。

    一时间，孙行衍蹬自行车的速度都快起来，他要赶紧吃饭，然后盯着关小鹏洗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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