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队，你那边收获如何。”络腮胡子在车子副驾驶上叼着烟，他神色淡漠，目光锋利冷酷，对着对讲器呼叫。

    “别说了，老笔头被那种螃蟹吃了。”对讲机那边传来咒骂声。

    络腮胡和司机都安静一瞬，对视一眼，眼中有些神色，但更多是默然。他们只是普通人，没办法为老笔头做些什么。

    “胡子，你那边怎样。”对讲机那边也沉默一下继续传来声响。

    “撤得及时，还好没有那种螃蟹。”胡子庆幸道。

    “前面就是沙虫区，不说了，胡子保重。”对讲机里传出声响。

    “你也一样二队。”胡子轻轻将对讲机按进车辆卡扣，和司机点点头，两人脸上都忍不住有些紧张。司机大力猛踩油门，发动机发出巨大咆哮声响，加速朝着一片沙漠行驶而去。

    林志成施展隐身术御剑轻松跟在车辆旁边，对胡子的讲话好奇得很。那种螃蟹是哪种？沙虫又是什么？

    翻找在海滩上杀螃蟹的记忆，当时神识捕捉到，有几只似乎想远处攻击来着，只是他和殇速度太快，还未发射就被殇一穿而过。

    很快他就知道沙虫是什么了，沙地里冒出一只只黄色小虫大都拇指大小。它们速度缓慢，堆积着慢慢勾住车辆，然后往缝隙里钻。只是这车辆虽然看着粗犷，但所有拼接都严丝合缝，就连车辆排气孔高度都超过车顶。

    车子内众人都很紧张，林志成轻松排除车辆噪音，能听到车内粗重喘息。望着这些肉乎乎的虫子，心头疑惑，这小东西这么恐怖?

    随后他神识捕捉到，沙漠边缘有一只被变异兽追逐的动物误入沙漠，接着便被沙虫捕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分解，连骨头都未剩下，就连沾有血液的沙砾也被吞食。

    林志成看得头皮发麻，用剑谱包着手提起一只小虫细细观察。白白胖胖，腹部几双肉乎乎小腿，上面居然是吸盘状小脚。口器之中上下两排小白牙清晰可见。

    林志成用力一捏，那虫子拼命挣扎力量奇大，而且居然没有死去。拿出一柄匕首对着小虫刺划，小虫拼命挣扎。又拿火焰灼烧，小虫拼命挣扎。拿冰冻，小虫拼命挣扎。拿雷劈，小虫拼命挣扎。最后用上灵火，小虫才终于嘎了。

    林志成看着整个沙漠如同沸腾而起的海洋模样，忍不住打个哆嗦。

    车子咆哮着冲出虫海，刚刚离开沙地，那些在车上的虫子纷纷跳车，直往沙地里钻。林志成看着回到沙地的虫子思考半晌没有动作，看着车子已经开出老远只好放下思绪御剑跟上车辆。

    车辆在破败的水泥路面狂奔，在一条岔路边上等了快两刻钟都没见到二队，一车人都有些沉默。胡子把烟头狠狠在地上撵一下，吐出口唾沫果断道：“走！”

    一辆车孤零零直往一个残破建筑开去，林志成看着这个将倒未倒的建筑。犹豫一下还是紧跟上车辆。车子进入一个挂着消毒区的封闭空间，然后就是几个机械喷头对着整辆车360度无死角冲刷，反反复复冲洗多遍。

    林志成神识散开，发现那建筑里面大多数都是半大孩子，总共有四十来人，个个面黄肌瘦。建筑内能照到阳光的地方，都种着一些蔬菜瓜果，家禽是一只都不见。只在角落有个大铁笼子，几只小狗大小，长着老鼠模样的动物正在啃咬一具动物尸体。

    胡子连人带车皆已完成消毒，刚踏进基地，许多人便即刻围聚过来。胡子看着众人沉声道：“二队没了，车子留在沙虫区里面，已经不可能带出来。我们一队养不活这么多人，明天我将带领 十 个人出去，女孩优先。放心，聚集地会接纳你们。”

    胡子讲完，望着这些麻木且恐惧的脸庞没再吭声，搂着一个容貌姣好的女人转身走进房间，没过多久就传出些许声响。

    车队其他人也都各自散开，人群之中一个老人默默点出七名女孩和三名男孩。给男孩穿上据点内最好的衣裳，人群又静默给女孩挂上彩色挂饰，头上戴起花环。老人又拿出一本圣经，给七名女子念起出嫁祷词。

    只不过在这个场合，这种环境下，沉默的人群，一切都显得荒诞又怪异。

    林志成飞身抵达建筑最上方寻个背风位置坐下，神识扩散开来。他开始逐渐察觉到问题所在，这个建筑底下存在着某种东西。这东西散发出波动将那些大型动物驱赶开来。

    一些体积较小的虫兽却未受影响，自顾自地猎食生长。这个世界似乎有着一种奇特平衡在维系。

    思考整整一夜，天刚微微亮起，据点内就开始忙活起来，加油，往弹夹里装填枪弹。整理装备并组织那十名孩子上车。

    林志成跟着车队，一直沿着破败的公路往前。他能察觉到不管是司机还是胡子，离开建筑之后都开始变得紧张，车子行驶半天才看见一座大城，到这里车内众人才放松下来。

    说是大城其实也就是城墙被垒得十来米高，混凝土浇筑得也随意，一些墙体上钢筋都裸露在外。风吹雨淋之下早就布满铁锈，雨水又把铁锈带着沿墙体往下淌，把整片墙弄得斑驳古旧。

    城墙上有人拿着枪在向远处眺望，高墙之内房屋并没有多少，多是土坑上面搭几个木头，一块防水雨布盖着就这样便算是住所了。一些女人坐在住所外面搔首弄姿，是什么职业一目了然。一些住所内明显有腐臭气息传出，但所有人的眼神都麻木空洞根本没人搭理。

    一些戴着口罩面具的男子穿着统一制服，腰间别着手枪在街道巡视。

    胡子几人这次没有消毒，开着车子直接就往据点内最大建筑而去。

    一中年女人来到建筑前迎接胡子，林志成远远看着这个女人对那些女孩指指点点。胡子点头哈腰一点脾气没有，直到最后胡子忍痛将两根螃蟹尖刺递过去，那女人才点头。胡子松一口气，最后和这些半大孩子挨个拥抱就头也不回的离开。

    林志成神识中，胡子在给自己点烟时，大拇指微微一勾抹掉眼角水渍。

    车辆在据店内用那些螃蟹尖刺换回一些物资还有汽油，便掉头往自己的庇护所赶。太阳已经偏西，夜间赶路就是死路一条。司机顾不得油耗，将油门踩死一路急赶。

    许是发动机声音过大，刚刚转过一个没有视野的大弯，一只头上长着三只尖角关节处长着鳞片，体如山岳的巨大变异牛沿着水泥路面直冲而来。

    胡子和司机第一时间发现情况，要掉头已经来不及，只能硬着头皮将车开下马路，想绕过这头变异牛。

    变异牛甩着头上尖角，一下就扫中车身。巨力一下子让车子翻出底盘，险险侧过去。车顶上固定的动物尖角居然撑住地面，两个轮子抓地，居然就这么有惊无险的绕过去。

    车里众人都发出欢呼，大赞司机牛批，只有胡子冷静吩咐道：“没那么容易躲过，准备战斗。”

    变异牛发起脾气，被一只小虫子戏耍它怎会咽下这口气。蛮劲一起，一个大回旋，就这么追着车辆一路狂奔，本就破败的公路越发残破。

    看着那座肉山直追而来，胡子面无表情，车上众人脸色也都不好。胡子来到车厢后座，从武器包中拿出火箭筒，对身边的队友道：“都用掉吧，不然也是被它一脚踩爆。”

    队友露出笑容，一人架起迫击炮，在车子底盘固定位上安装，一人目测着报出距离，两人合作，迫击炮嗵嗵发射声就没停过。那变异牛根本不在乎迫击炮在身上爆炸，只稍稍躲避打向它头颅的炮弹。

    胡子观察片刻，趁着变异牛转头躲避炮弹的瞬间扣动扳机，火箭弹发射而出。轰！一声炸开。“哞”一声比爆炸声更大的牛吼发出，变异牛速度更快几分。

    胡子咬牙道：“妈的，就这么结束老子好不甘心。”嘴里说着手上动作却不停，火箭弹快速装填。又指向变异牛。

    变异牛速度奇快，几个呼吸就已经迫近，猩红牛眼之中全是暴戾和凶残，硕大的牛角就要将车辆掀翻。胡子双眼对上那对牛眼手一抖，火箭弹直朝着牛眼飞去。

    变异牛动作一顿，牛角在炮弹轨迹上一晃，火箭弹轰然炸开。

    胡子似乎发现什么，丢下火箭筒，对操作迫击炮的二人喊道：“拿枪射它眼睛，无法瞄准就用火箭筒炸他脑袋。”

    他自己取出一把狙击步枪，就这么在颠簸的车厢中架设。伸腿对着司机座位踢两脚，司机会意，车子顿时稳定许多。

    胡子调整着呼吸，瞄着四十米开外的变异牛寻找机会。牛角长度接近三十米，要不是司机技术无可挑剔，早就被挑飞。迫击炮停止，两人抱着火箭筒互相配合着炸牛头。

    胡子看见两人不管不顾乱炸，气道：“打完蹲下，你们两个白痴。被自己炮弹弹片炸死，老子死了都要唾弃你们。”

    司机哈哈大笑，油门踩到底，轰鸣着将车子稍稍提速离得远些。胡子深吸一口气，在变异牛一个甩头动作刚起时，扣动扳机。子弹尖啸着钻入变异牛眼睛，那磨盘大的眼睛爆出血雾。

    变异牛疯了一般嘶吼，速度更快三分，胡子见变异牛靠近，对准它另一只眼睛扣动扳机，牛眼上薄薄的眼睑闭合，子弹居然被反弹出去。

    身后两人端着冲锋枪一人对着眼睛猛打，一人对着牛鼻子扣动扳机。变异牛被打得怒吼连连，牛角胡乱摆动。好在司机技术过硬，即便是残破的公路速度也丝毫不减。

    林志成见一牛一车居然僵持住，心中对胡子他们多出几分佩服。变异牛已经伤到眼睛，如今一路流血肯定不能长久坚持，他们只需保持车速逃离并不是奢望。

    正犹豫着要不要动手，那变异牛头上中间尖角突然发出绿光，林志成看得心头一跳，迅速翻出剑谱来到车厢后方，许是蓄力完成，牛角上一道墨绿光柱直往车上射来。

    林志成现出身形，抬手用剑谱对上绿光，直到绿色光线消失。跳出车厢，拿出鲸鱼独角，直往变异牛头颅冲去。

    车上四人，原本在变异牛独角发绿时，脸色也同时开始发绿。然后变异牛射出光束，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等待着死亡。只是瞬间，身边突然出现一个白衣青年，徒手接住绿光。还未等他们惊呼，那青年已经跳出汽车，手上突然多出一根6米多长尖刺直冲变异牛。

    几人全部呆住，怀疑是自己眼睛出现问题，车子开出去接近千米。胡子才猛然惊醒，大吼一声：“司机！”

    十几年搭档哪里会不懂，司机猛打方向盘。竟然一个大甩尾，就这么往变异牛方向重新冲杀过来。

    只是他们来得稍微晚些片刻功夫，变异牛那如山身体已然倒伏在地。血水流得满地都是，额头一个大洞，红白之物喷溅得到处都是。三个几十米长的牛角已经消失不见。一青年浑身浴血，如同穿着一件红色衣裳，此刻他正坐在牛头上，微笑着对他们打招呼。

    胡子下车看着林志成惊疑不定，只能高声问道：“小兄弟，没事吧？”

    林志成摆摆手回应：“我没事。大哥要吃牛肉吗？”

    胡子看着肉山，说不馋那是假的，但是异变之后食物最为宝贵，他不能抢夺别人的猎物。何况刚刚林志成还救过他们。

    胡子咬牙道：“无功不受禄，兄弟救命之恩我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让我当牛做马都成，但现在我身上还系着几十条人命。最起码让我将他们都安顿好了。”

    林志成看胡子顺眼，从牛头上一跃而下。几十米高度吓得胡子身后几人惊叫出声。

    林志成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就这么迎面走向几人。胡子身后众人都有些发怵，其中一人甚至抬起冲锋枪，胡子眼疾手快一手按住，又狠狠瞪他一眼。那人才反应过来，讪笑着放下枪。

    走到近前，胡子看着这个年轻得过分，俊美得更过分的男子不知该如何开口。好在林志成打破尴尬，他伸出右手，胡子不明所以看着他，林志成一窒。

    右手抬起在胡子肩膀上拍了拍：“我都看见了，你很勇敢，指挥得很好。”

    胡子感觉怪异，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一个年轻人拍肩膀，只能不尴不尬笑着。

    林志成指指变异牛道：“你们很不错，我想加入你们，这牛就当做我加入你们的投名状行不行？”

    胡子和身后几人眼睛瞪得如同铜铃，傻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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