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郎中捋捋胡子：“你说不出来是正常，因为云郎中提出的方案已经相当完备，只有一些小地方需要补充完善，我给你打个样吧，比如为了防止有人生病瞒报，应该要求所有郎中出售风寒止咳类药物时必须见到病人并严格记录。”

    “这有何难？”蔡盛康稍一思考就有了思路，“我认为女子属阴，会增长阴邪的病气，应当回避。”

    “就跟上战场一样，女人只会扰乱军心，最后落个失败的下场，各位师伯师叔以为如何？”

    迟晚帮腔道，顺便拉帮结派。

    对妙手堂和苏云起不满的远不止他们，谁让这个灵寿县唯一的女郎中一出现就抢走了几乎全部的女病患呢？

    其他人如他料想一般群起而攻之。

    只是没想到被攻击的对象是他们师徒。

    “云郎中是受县令之托主持防疫事宜，你们意见这么大，是觉得柳大人用人不当？”

    “女属阴，能助长阴邪之气，反过来说阳刚之气应该能克制痨虫，你们不妨撤去防护去四福胡同走一圈，应该不会被染上。”

    “阴阳平衡确是治病之本，老夫行医半生，见到很多手段，有借助药性调理，有用针灸推拿之法梳理经脉，亦有气功健身养气，唯独没听说靠郎中性别达到目的的，不知是哪个师门的见解。”

    “蔡郎中天资卓绝，应该是自己摸索总结出来的，以后医书应该为他单开一卷，方便后人瞻观学习，自己也能流芳百世。”孙郎中最后狠狠补了一刀。

    “你们不信就罢，以后你们别后悔就好。”

    说罢蔡盛康一甩袖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群孬种让一个女人指挥得团团转，他耻于与他们为伍。

    孙郎中提议道：“事不宜迟，我们立即分头行动，争取将肺痨的影响降到最小。”

    “好。”

    “那我先行一步。”

    大家纷纷应声。

    等众人散开，苏云起悄悄问道：“孙叔，今天来的都是您的熟人？”

    蔡盛康发难时她以为会有一场恶战，她因为性别和接生婆的身份确实不被各路郎中待见。

    “咱郎中拜进师门首先学的就是大医精诚篇，多数人都看不上蔡盛康那起子小人行径，之前排斥你是因为怀疑你的能力，但我分享你治愈的病例后他们心里便有数了，再就是我跟他们说年底有望再考两位女郎中，希望他们能同意女郎中轮流坐堂。”

    “为什么轮流？”苏云起有点不理解。

    这不是把病人往别家推吗？

    “三位女郎中在我的药堂坐诊过于招摇，容易招人记恨，而且到我这把年纪已经不在意赚多赚少，只要不让金丹堂压一头就好，人也经不住折腾了，分出一些病人是好事，还省得病人奔波和排队。”

    “是我狭隘了。”苏云起虚心受教。

    “没有的事，你年纪比我差远了，又有家庭重担，当然要考虑收益，但你一直坚持把生命放在收益前面，已经做得很好了。”孙郎中甚是骄傲。

    遇到苏云起，他终于能沾上伯乐的美名。

    另一边迟晚大步追上蔡盛康，愤愤地说道：“师父，您一心为百姓减轻病痛，他们却联合起来奚落您，我要去县衙讨个公道！”

    “不用放在心上，俗话说天狂有雨，人狂有祸，我自有办法对付他们。”

    蔡盛康脸上冷意浮现。

    有肺痨病人找过他看病，只是那时候已经快要打烊，他没仔细看，开了个清肺止咳的方子应付了事，后来得知肺痨成灾才意识到严重性。

    他刚刚得在他们找到他之前通知他躲起来。

    日后肺痨泛滥成灾，今天下他脸面的人全都逃不过一个治疫不力的罪名。

    而他则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囤购大批治疗肺痨的草药，待日后肯定能大赚一笔，他和孙老匹夫高下立现。

    “师父，你跟我说说呗。”

    迟晚心里像有只猫在挠，痒得让人煎熬，他师父很少出手，一旦出手必定能直取对方性命。

    蔡盛康继续卖关子：“不可说，等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要去办点事，要是日后做人问我的行踪，你知道怎么回答吗？”

    “知道，您回金丹堂钻研医术，一直没出来。”

    蔡盛康满意地点点头，不愧是他最满意的徒弟，脑子活络得很。

    苏云起那边紧锣密鼓地开始工作，随着查出的病人越来越多，从风火堂借来的人也不够用了。

    好在柳县令那边的工作进展顺利，成功从富贵人家借来了不少护院家丁。

    五天后排查工作基本完成，累计确诊四十五人，被官府集中安置在一家位置偏远的客栈。

    接着就是商议治疗方案。

    再见到苏云起，柳县令对她的态度更加热切。

    “多亏云郎中发现及时上报，是你救了灵寿县的百姓。”

    “大人谬赞，全靠大人决策英明做事果断，不然以我微薄之力哪里能阻止疫病。”苏云起先吹了一波彩虹屁，随后又忧心忡忡地说道，“可惜初始病人已经离世，尚不清楚源头在哪里。”

    柳县令沉默片刻：“刚接到府城发来的协查通报，源头是一年前发生地动的莫县，前人总结出大灾后有大疫的经验，可当地官府没有重视，目前已经造成一百多人死亡，我刚刚将你的防疫方法上报，希望能帮助更多州府县城平安度过此劫，你要是有良方也可告诉我，日后一定论功行赏。”

    “多数郎中开的药方都是对症的，问题在于用药的量和时间不够，要想完全克制病邪需要用两个月猛药，之后至少用药四个月。”

    柳县令倒吸一口凉气：“前前后后需要半年？得多少药钱？”

    “一个人的治疗费用大概是六两，往往一病又是一家，百姓难以承担开销，要是放任不管，人在绝望之下可能会做出疯狂报复的举动，还得您想个对策。”

    “半年算上嚼用差不多要三百两，官府和富户凑凑倒是不难办。”

    柳县令给蔺捕头一个眼神，让他接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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