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私密的圣疗院内。

    袁氏家族成员几乎都聚集在病房门外。

    袁升雨、蒋诚，以及袁归林的双亲，袁升雨的双亲，还有袁升云……

    袁升雨与袁升云见到迟到的袁归林，正欲上前训斥，却见洛瑶瑶和瑾奕从转角现身，紧随袁归林之后。

    他们短暂犹豫，默默收回脚步。

    袁升雨清了清喉咙宣布：“袁升风，祖父已经等候多时！进去吧！”

    “嗯。”

    袁归林应声，随即引领洛瑶瑶和瑾奕进入病房。

    “哎哎哎！你一个人进去……”

    “老祖宗只召见你一人！”

    “袁升风！”

    嘴上这般说，却没有一人胆敢率先伸手阻止洛瑶瑶。

    袁家长老拉住袁升云的手臂，说：“罢了罢了，连老祖宗和他亲生父母都无法驾驭袁升风，我们又何必多管闲事！”

    他这话刻意对袁家次子说，试图暗示他自己去拦阻。

    袁家次子稳如磐石，坐着不动，“老祖宗若不希望听见，他会亲自开口。大哥若是好奇，也可跟随过去倾听。”

    “……”

    袁家长老碰壁，只好闭嘴坐下。

    他们皆知袁家老祖宗与袁归林之间的芥蒂由何而来，自然不敢贸然靠近。

    若惹怒老祖宗，所有努力恐将付诸东流。

    他们只能暗自期盼，袁归林那坚韧不屈的性格，不顾一切，再次与老祖宗激辩……

    病房之内。

    袁家老祖宗身上的冥界烛香之味已淡了许多。

    昨日的大火，连同他珍视的冥界烛香一同化为灰烬……

    在尸骨草的香气消散之后，袁老爷子身上的朽骨气息愈发浓郁刺鼻。

    瑾奕不禁皱紧了眉，轻捏鼻翼。

    袁归林和洛瑶瑶同样察觉到了这难以忽视的气味，他们停留在病房的门口，不再前行。

    “我听说你有事找我？”袁老爷子倚在床榻边，相较昨日，他的气息显得更为衰弱。

    他凝视着袁归林，目光又掠过他身后的瑾奕和洛瑶瑶，说道：“小风，三年未见，爷爷想与你私下谈谈。”

    “有何不可，他们在此也无妨。”袁归林回应道。

    “可是……有外人在总是不妥……”袁老爷子犹豫了，他想分享的秘密不能让任何外人知晓，“洛三爷，还有这位，能否暂且离开片刻？”

    瑾奕昨夜易容，今日恢复真颜面对袁老爷子，他竟未能认出。

    她开口：“昨日该言明的已尽言，何须避讳？”

    “……”

    那熟悉的声音让袁老爷子怔住。

    他抬起手，摩挲着略显模糊的视线，努力辨认面前之人。

    “你是……昨晚那位？”

    “是我。”瑾奕回答。

    “原来……你们竟是旧识！难怪小风多年未曾归家，昨夜危难之际，却特意归来……”

    袁老爷子轻叹一声，终未再提让瑾奕和洛瑶瑶退出之事，只道：“既是如此，我也不必遮遮掩掩，毕竟你已知晓一切……”

    说完，他又望向袁归林：“小风……爷爷……我唤你前来，是想向你道歉。”

    “当年……为了生存，我求助于天师，但他仅能护我魂魄不离肉身，要阻止身躯腐朽，还需一样物事，那就是被符咒滋养过的少女符血。”

    “当时我心智蒙蔽，未能找到合适之人，而她恰巧闯入我的庭院，我并未意识到她是你的朋友，若知此事……我绝不触及……”

    “小风……这些年，爷爷深感懊悔……我从未料到她会如此……决绝……”

    “若有重来，我定会做出不同的选择……”

    “你若怨我，我无话可说……”

    “不过，如今我时日无多，你应已察觉，我体内开始腐朽，死亡临近……”

    “爷爷临终前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得到你的谅解，你能原谅我吗？……”

    “……”

    袁老爷子满含期待地注视着袁归林。

    袁归林低头不语，静立不动，心绪难测。

    袁老爷子勉强挪动僵硬的双腿，尝试下床。

    仅过一日，他已无法自如控制身体，动作比昨日更加笨拙。

    一下床，脚步不稳。

    “扑通！”

    袁老爷子膝盖一软，跪倒在地。

    袁归林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一惊，连忙上前，稳稳扶住了他。

    他对袁老爷子怀恨在心，但这一跪，他无法承受！

    袁归林奋力尝试扶起林木之父，古老的灵魂仰望着他，老泪纵横，浑浊的眼中闪烁着恳求的光芒。“风儿，你能宽恕父亲吗？我明白我犯了错……我真的明白了……”

    “先站起来！”袁归林皱紧眉头，命令道。

    “那你肯原谅我吗？”

    袁归林没有回应，只是反复催促：“先起来再说！快起来！”

    他尽力拉扯，但老者并未借助他的力量，反而挣扎着想摆脱束缚。这姿态奇特而寓意深重，仿佛在说，若不宽恕，便不起身。

    袁归林无法忍受，松开了手：“如果你不愿起来，我现在就离开！”

    “……”

    林木之父意识到袁归林并非在戏言。三年前他离家出走，三年未曾归返，如今他亦可能一去不复返。无可奈何，他只好借助袁归林之力慢慢站起。

    “你不原谅，那是我咎由自取，我得承受这一切。”老者坐在床沿，凝视着瑾奕，“可是风儿，你要亲眼看着爷爷一点点朽败而亡吗？能不能……能不能请你请求……那位法师……帮帮我……”

    “……”

    瑾奕沉默片刻，“多活三年还不够满足吗？”

    老者连忙摇头否认，“不……不是……我知道……他这次肯定不会再伸出援手，我只是……只是不想就这样腐朽死去……”

    瑾奕摊开双手，“我爱莫能助，腐朽是不可避免的命运，无法逆转……三年都熬过来了，再忍耐三天又如何……”

    “……”

    老者依然不死心，“既然如此，你特地前来，到底有何目的？”

    瑾奕答道：“我要寻找的人还未寻到，任何可能的方法都值得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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