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少女的惊呼，姬天水也只能咬牙站起来。

    就没接触过怪灵战斗的人来说，李子衿的表现可以说是非常出彩。然而毕竟两人之间没有培养出什么默契，而自己作为唯一的战斗力，上来就吃了个大亏。

    姬天水感觉剧烈疼痛过后，右臂已经没有了知觉。判断不了具体伤情，但姬天水知道情况估计是不妙。

    哪怕带一把桃木剑，有阴阳眼的指引，自己一剑就能给这狗东西斩了。

    可惜自己带的这个并夕夕售价9.9的桃木剑里没有一点桃木。

    按照李子衿的描述，这怪灵的后肢没有战斗能力，意味着它的行动力非常差劲。如果是四肢都健全的状态，估计自己已经寄了。

    姬天水努力保持冷静，继续思考着。

    也就是说，在怪灵移动的同时，没办法攻击，前肢需要拖动后肢行动。而攻击模式也就是站定后使用前肢攻击。

    “右边！”

    姬天水听到声音，立刻往左后方后撤。他感觉到面前吹起了一阵风，额头前的发丝在晃荡。

    少女可以告诉自己怪灵的攻击是左还是右。至于具体的攻击角度，难以根据怪灵的动作进行推断。

    “它在往你这里爬......”李子衿的声音似乎在努力冷静下来。

    姬天水明白，即使少女推断出攻击角度，也不能在攻击到达的时间内描述清楚，何况自己在得到信息后需要反应的时间。

    但是只知道左还是右的信息，并不能保证自己能够躲开。对于不同的攻击角度，如何选择躲闪的姿势也是非常关键。

    最重要的是，少女一旦判断错误方向，姬天水硬抗一下，可能会当场失去行动能力。

    而想要击杀怪灵，在躲避的同时要找到进攻的机会。

    怎么办？

    姬天水感觉有点头疼。

    随后温热的液体流下额头，被睫毛试图阻拦，但还是流入了眼球当中。

    姬天水闭上了右眼，心猛地一沉。刚才怪灵的一掌把额头划破了。额头伤口不深，但是血液会剥夺一只眼的视野。情况更加危急了。

    “蹲下。”

    突然，李子衿的声音响了起来。声音几乎没有在颤抖，可以听出少女成功稳定住了情绪。

    姬天水蹲下后，后背吹起了一道劲风。

    不是告诉左右，而是直接说出闪避的动作么。

    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确实会轻松很多。

    姬天水缓缓地把左眼也闭上。

    看不见怪灵的自己，已经不需要眼睛了。闭眼反而能使其他的感官更加敏锐。

    现在只能相信阴阳眼的少女。

    “往后撤。”

    “右......左边走！”

    “弯腰！”

    ......

    “右”，“左”，“蹲”......

    说实话，李子衿现在已经不害怕了。因为实在没有空余去害怕。

    光是解读怪灵的动作已经非常吃力，还要思考如何指挥少年去躲避，心神已经被高速思考所占据了。

    相反的，姬天水越来越游刃有余。李子衿能感觉到，少年现在完全信任自己，两只眼睛都完全闭上。

    但越是这样，思考的压力越是重。好像把一条生命的重量托付在自己身上。

    少年从一开始的一味躲避，变成了现在不断地攻击，听到指令后再躲避。值得一提的是，因为右臂似乎不再能行动自如，少年又用美工刀划开了左手。

    李子衿有点担心少年的失血问题。

    怪灵的尖叫声明显开始虚弱。李子衿感觉这样下去，只要少年不晕过去，就一定能击杀这怪灵。

    怪灵支起了后背，左爪高高抬起，似乎要往下砸。于此同时少年左手一掌拍在狗身的肚皮上。大量的黑烟冒出。

    左爪下砸，往左闪就可以躲开。李子衿张开口刚要说话。

    但掌心的血液把怪灵打的哇哇狂叫，似乎肚皮是一个软弱的部位。它双爪都举了起来，胡乱地往下捶下去。

    欸？

    一直以来紧张的思考，这一时间李子衿一下子感觉大脑死机了。两手一起下砸应该怎么躲？

    后撤？

    但是少年保持一掌拍出的姿势，显然是做不到后撤的动作的。

    要落下来了。必须要说一个答案。

    “左......”

    不对。左边不对。你在说什么啊李子衿。

    少年听到往左的指令后，毫不犹豫地蹬出右腿，身体往左侧跨出。

    不对，这样会被击中的。

    李子衿感觉身体变得有些冰冷。

    我说错了。

    刚刚它举起的是左爪，所以才会说是左边。

    是它改变动作太快了。

    根本来不及改口啊。

    思考根本跟不上话语说出的速度。

    说到底这样胡乱地拍砸，我反应不过来也是正常的吧。

    少年单薄的身体和庞大的狗爪就要接触在一起。

    会死么？

    李子衿浑身冷汗直冒。

    我要害死他了么？

    不是我的错啊。

    只是个普通的高中生，这种事情对我来说根本就是强人所难了。

    不能怪我。

    不是我害死的他。

    不是我的错。

    不是我的错。

    不是我的错。

    不是我的错。

    不是我的错。

    不是......

    “砰。”

    闷闷的声音砸落在地上，我看到猩红的液体从少年的嘴角流下。

    他的后背像一块纯白的画布，被红色的墨汁晕染开一片涟漪。

    我看到肚皮朝天的怪物，我看到红白相间的道袍。

    我听到女人的尖叫。

    怪灵一直在发出尖叫，听得我心烦意乱。

    不要再尖叫了。

    我感觉我的嗓子有点疼痛。

    尖叫的声音变得有点沙哑。

    嗯？

    怪灵的嗓子也会哑么？

    ……

    原来是我的尖叫。

    ......

    都是我的错。

    ......

    “静心！”

    少年的声音传入李子衿的耳膜。姬天水的嗓音已经没剩下什么从容。他说话的声音夹杂了一些吞咽液体的声音。

    “冷静下来......咳......”姬天水已经没有太多余力说话。但他还是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

    “你、做、得、很、好。”他对着有些崩溃的少女一字一顿地做出口型。

    他没有打算指责少女。作为普通人，能不被吓晕过去已经是出色了，何况她做出了优秀的临场反应。

    但还不够，现在还不能崩溃。

    现在倒下的话就全完了。

    不管是半吊子的风水师，还是阴阳眼的少女，现在都要振作起来。

    他依旧双眼紧闭，不打算睁开。怪物还在被击中肚皮的疼痛中挣扎。

    李子衿是他的眼睛。要振作起来，替这个半吊子的风水师去看清战况。

    没有余力磨蹭下去了。要速战速决。

    少年做了一个割喉的手势。

    李子衿咽了咽口水。她强迫自己再次冷静下来。她必须思考。

    现在少年的状态很不好。如果像刚刚那样继续的话，恐怕三个人都要交代在这里。

    少年恐怕是说话的余力都不多了。

    为什么要做割喉的手势？鼓励自己么？

    不，只有一个可能。要快速解决战斗，必须要攻击怪灵的喉咙。

    怎么描述喉咙的位置？在头顶上多少距离？

    实在是太过于抽象。这种难度就像在沙滩上蒙住眼睛，听旁人的描述，用竹刀打西瓜。

    而实际上现在的情况更加复杂。

    要等一个机会。不能再进行攻击，要拉开距离，保持体力，等一个能攻击到喉咙的机会。

    想到这里，李子衿又一次开口了。

    话语第一次没有成功地说出来，嗓子像是被紧张的情绪堵住了。

    李子衿又努力尝试了一下，沙哑的嗓子才吐出一句话。

    “不要攻击，往后走。”

    少年听了以后，思索了一会儿，缓缓地往后拉开距离。怪物肚皮收到攻击后，似乎被激怒了，又拖着残躯往前，快靠近时一爪拍下。

    “后退。”

    少年踉跄地往后退了两步。李子衿指挥着少年不停避战。

    情况很不妙，她感觉到姬天水开始有点吃不消了，反应也开始变慢。

    等一个机会。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她也不知道。但是她还是沉住气，祈祷少年能够坚持住。

    狗身人面的怪物开始气喘吁吁，女人面孔对着天花板发出恐怖地怪叫，随后突然，女人的黑色的唇下露出了一嘴犬牙！

    犬牙朝着少年咬去。

    “后......”

    李子衿没想到前肢不是全部的攻击手段，它居然可以撕咬。

    第一反应便是指挥少年后退。

    不对，这可能是最后的机会。如果不把握住的话，可能再也没有结束战斗的机会了！

    李子衿开口吐出两个字。随后朝着少年跑了过去。

    “喉咙！”

    少年身体一颤，咬紧牙关。他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但是他知道少女等待许久的机会大概是来了。

    随后他感觉肩胛骨一阵剧痛。前后尖锐的两排硬物刺入肩膀。

    被咬住了。疼痛瞬间试图占据他的大脑。

    他强迫自己处理现在的情况。

    牙齿在肩膀的位置。那么喉咙在哪里？

    姬天水伸手准备摸索。

    突然，一双柔软的手握住了他染血的左手，带领着他朝着一处地方握去。

    触碰到的瞬间，他感觉到了怪灵喉管下震颤的声带，和粗暴的呼吸。

    肩膀因为怪灵吃痛被松开。

    耳畔传来怪灵几乎要震碎耳膜的尖叫。

    姬天水用尽了全力钳住它的喉咙。

    滚烫的血从左手缓缓流出，持续燃烧着怪灵的皮肉。

    他干脆把身体压了上去，对抗怪灵的挣扎扭动的力道。

    姬天水感觉背后有一道柔软而坚定的力量，靠在他身边与他一起用力压制住怪灵。

    他睁开久闭的双眼。

    眼前是另一双含着泪光，美丽清澈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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