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千敏在后面叫了她一声，炎凉顾不上回答，风一样追出去。

    姜小玫慌不择路地乱跑，偶尔被绊一下，踉跄几步继续朝前跑。

    炎凉好不容易追上她，跑得气喘吁吁：“小玫，你怎么了？”

    姜小玫那件玫红色风衣大概落在了屋里，米白色的毛衣袖子上沾了一些污渍，黑皮鞋上斑斑点点。脸上泪痕狼藉，妆都哭花了。卷发乱糟糟地披在脑后，有几缕散到了额前，被泪水打湿。

    她显得很狼狈，低着头不肯看炎凉一眼，肩膀一抽一抽的，压抑着哭泣。

    炎凉抱住她，感觉到她身体的颤抖，顾不上问她什么，只轻轻拍着安抚她的情绪。

    过了差不多十分钟，姜小玫才慢慢从炎凉怀里抬起头来。

    炎凉与她的眼神对视，不禁吸了一口凉气，她眼神空洞，眼底深处似是隐着怨恨，看炎凉的目光陌生又疏离。

    “到底出了什么事？”炎凉小心翼翼地问，她相信学长绝不会做出欺负姜小玫的事，估计是说了什么让她心灰意冷的话。

    可是为什么姜小玫看自己的眼神如此冷漠，甚至有一丝仇恨呢？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没什么！”姜小玫语气生硬，声音嘶哑，抬手抹了一把脸，“对不起，破坏了你们的聚会。”

    说完，挣开炎凉往前走。

    炎凉怀里一空，吃了一惊，紧追几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是我犯贱！我自作多情！我没有自知之明！凭什么喜欢人家？我不配！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性，竟然敢去觊觎豪门贵公子！真是痴心妄想，不自量力，自取其辱！”

    姜小玫一迭连声对自己的讨伐和痛骂，让炎凉大概明白了，估计是姜小玫向学长表白，被学长拒绝了，所以她羞愤交加。

    “你不要这么说自己！”炎凉尽量追上她的脚步，“学长只是还没有发现你的好，不要着急，他不是那种看重外在条件的人。”

    “哈哈哈，你少在这里装好人，说风凉话！”姜小玫突地顿住脚步，表情狰狞地瞪着炎凉，“我跟你说心事的时候，你心里在笑话我吧？你还鼓励我，给我希望，让我傻乎乎地跑去表白，结果被无情嘲讽了，你就在旁边看笑话是不是？”

    炎凉呆住了，嘴巴张了张，不知道该怎么说，学长会嘲讽姜小玫？不可能吧，学长是个温厚的人，就算拒绝，他也不会说出伤人的话。

    “你明知道他心里的人是你，你还故意装作不知情，怂恿我去表白，让我出丑，让我再也没脸出现在他面前，你就达到目的了？”姜小玫的明眸中几乎要喷出火来，神情疯狂，“是不是这么多优秀男人都围着你一个人转，你就优越感爆棚，就得意地尾巴翘上天了？”

    “是，我是个离婚的女人，还带着个两岁的儿子，哪比得上你冰清玉洁又才华横溢？你非要拿我来衬托你的出尘绝艳才满足是吗？”

    炎凉被她骂懵了，学长喜欢她？她怎么不知道？

    她和学长认识的时间很长，但真正相处却没有几次。学长出任务经常几个月都不见人，连炎凉妈妈出车祸他都是两个月以后才知道。

    学长对她很好，像哥哥一样爱护她，但从来没有对她有过过分的举动，更没有表白。

    “小玫，学长跟你说了什么？”炎凉深吸了一口气，用平静的口吻问。

    姜小玫捂着脸哭得上不来气：“他、他说谢谢我对他的感情，但是他很抱歉不能回应。呜呜……”

    “我问他是不是喜欢你，他默认了！你还装什么糊涂？难道没看出他对你特别好吗？”

    “默认？”炎凉蹙起眉头，“就是说他没有明确表达，只是你脑补出来的？”

    “什么我脑补出来！”姜小玫抬起泪眼婆娑的脸，“就你眼瞎，或者你故意装看不见，我看得明明白白的，邵千敏也看得出来！”

    炎凉呆愣片刻，叹了口气，上前揽住姜小玫抽动的肩膀，她嫌弃地闪开了。

    “小玫，你冷静一下。这事……”炎凉咬了咬唇，为难地说，“我真的不知道，怂恿你去表白，是为了让你抓住机会，我，没有恶意。”

    姜小玫没有理她，头也不回地又跑了。

    炎凉没有再追上去，她需要冷静下来的时间。

    心里转着各种念头，炎凉心不在焉地慢慢走回去，没有心思再吃饭了，拿了姜小玫落下的东西，炎凉告辞出来。

    邵千翊没有说什么，只深深凝视了炎凉一眼，叮嘱她路上小心。

    邵千敏送炎凉出了院子，撇了撇嘴不屑地说：“那个姜小玫太自不量力了，敢打我哥哥的主意，我哥怎么可能喜欢她那样的人！”

    炎凉清眸倏地冷了：“小玫是什么样的人？”

    邵千敏表情一僵，讪讪一笑：“炎凉，我知道你和她是从小的好朋友，但是，人与人之间是有阶层差别的，这个你不承认不行。何况，姜小玫还离了婚带了个孩子，你难道觉得她配得上我哥？”

    炎凉心里一酸，却无法反驳邵千敏。从妹妹的立场看，当然希望自己哥哥的伴侣各方面都优秀。其实炎凉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但如果女方是姜小玫，她又生出一种侥幸，希望她真的能找到像学长这样的好男人。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无形中划分了无数的阶层，要不很多人都说要奋斗跨越阶层呢，即便明面上没有，阶层都是划分在人们心里。

    炎凉一言不发上了车，车子启动的瞬间，邵千敏讥讽的唇角从后视镜里一闪而过。

    开了一段路，看到姜小玫坐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双手环着膝盖，脑袋埋在膝盖中一动不动。

    炎凉在她身边停下车，下来静静地坐在她的身边。

    过了差不多十分钟，姜小玫才瓮声瓮气地说：“你回去吧，不用管我！”

    炎凉什么话也不说，继续坐在那里。

    过了不长时间，姜小玫抬起头来，眼睛红肿，脸上黑一块紫一块的，是泪水冲刷下来的彩妆。

    “对不起，刚才冲你发脾气了，我知道不是你的错，是我、我配不上他……”说着又抽噎起来。

    炎凉眼中浮起了一层水气：“是他没福气，也是他还不了解你的好……”

    姜小玫脸上挂着泪花倏地笑了一下：“行了，我什么德性自己知道，你不用安慰我！”

    站起身，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吸气的过程中抖了抖，姜小玫似乎又满血复活了。

    “好了！我就是做了一场白日梦，现在梦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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