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个忙碌的早晨，八点多不到九点，正是上班的时间，路上来来往往的人连成一串，开着小货车的司机神情严肃，跟别人上班路上被吸走阳气的颓废不同，聚精会神的，生怕出意外，就是路上太堵，好一会才开出几十米。

    十字路口上，穿着职业装的omega男孩正在摄像机面前滔滔不绝。

    《民生零距离》最近的收视率有大幅度提高，连主持人都换成了年轻帅气的omega，现在他们在直播，这种播出方式之前试过几次，效果很好。

    “老板您好，”镜头移向边上的小餐馆，“咱们早上是最忙的时候嘛？”

    老板乐呵呵地回答，“早晚都挺忙的，中午一般，大家都点外卖，”又转头跟顾客说话，“加鸡蛋九块。”

    “要辣椒吗？”

    “嗯，少放。”

    老板忙的恨不得长四只手，顾不上记者有没有在拍了。

    “看来老板是真的很忙啊。”主持人寻找下一个目标时，发现街口出了车祸，有辆小货车侧翻在路口，里面的垃圾袋散落一地，货车司机的腿被砸了，周围人给他拖到路边了。

    主持人迅速跑过去，对着摄像机给大家介绍情况，“人民路口发生一场车祸，两辆中小货车相撞，正等待救援人员，现在正是上班时间，车流量大，很容易出现事故。”

    很多人赶着上班，路面上都是散落的货物，车没办法开，几个人自发开始清理路面。

    “我们可以看到，有热心群众自发搬离杂物……”

    啊！

    一声尖叫，镜头迅速转向声源处，几个大箱子随意落在路面上，有个箱子的盖脱落了，里面有具冰冻的年轻女孩。

    下一秒，摄像头关了，直播间立马黑屏，弹幕疯了般迅速滚动。

    “！！我眼花了？！”

    “死人了？？？”

    “那里面是个女孩吧！”

    “！！！节目效果吧？”

    弹幕没滚动多长时间，直播间关闭。

    宋庭深觉得自己这几天怕是没时间睡觉了，在直播中发现尸体，热度有多大他都能猜到，他师傅急得脸红脖子粗，说上面很看重这案子，必须要尽快有个结果。

    这案子热度太大，死者还是个长相漂亮的omega女孩，身上几处针孔挺明显的，，可能跟管制类药品有关，联合中心必须出面，楚江空刚到办公室，屁股还没坐热就被叫走了。

    司机虽然腿受伤了，但脑子没事，这会吓得脸都白了，话都说不利索。

    他本来在个单位上班，挣得不多还累，这才被人介绍赚起外快，“我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我从来没打开看过，我家里两个儿子，大的要结婚了，小的上大学，都要花钱啊，这生意是车间经理给我介绍的，活不累，钱还多，说让我去靖安大厦拉点货，拉完送到郊区的废弃工厂，别的再没了，我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靖安大厦是个烂尾楼，四周没监控，上次拉货都是半月前了，期间下了两场雨，遗留的痕迹早没了，查起来难度极大。

    而且这所谓的“货”不算多，普通轿车的后备箱就能放开，把那天来往的车都查了是个大任务，短时间可能不会有结果。

    宋庭深在外面听着，迅速指挥下面的人把车间经理带过来。

    屋里的审问还在继续。

    “频率？没什么规律，一周有个一两次，也可能一个月就一次，货有时候多，有时候少，反正经理跟我说了我就过去拉货，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旧工厂那边有人接货，是一个大叔，我卸了车就走，别的都不知道。”

    旧工厂的看门大叔六十左右，耳朵有点背。

    “什么？货？”

    “你说送垃圾的？”

    “咋滴，那垃圾有问题？”

    “箱子？啊，对，有箱子。”

    “我就放到仓库里，有人会拉走。”

    “我没见过拉货的人，主顾不让看。”

    “他们拉货的时候会在仓库外面的石头下面压上一千块钱。”

    “钱是旧的，我家里就有啊，你们可以看看去。”

    “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有锁锁着呢，人家师傅说了，不让动的，我猜不是好东西。”

    “真的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啊，主顾不让看。”

    ……

    警察们连喊带吼问了一上午，没几句有用的，这两个人一问三不知，唯一知道些什么的经理还失踪了，怕是看到新闻跑了。

    案子遇到了阻碍，警方查遍了周围有条件焚烧尸体的地方，连周边县城废旧公司的矿石炼造炉都没放过，可没有任何有用的线索。

    楚江空毕竟不是警署的人，案子的责任压不到他身上，他还得忙别的，倒是厉尘，对这事还挺上心，会上主动提出有问题一定帮忙解决，尸检报告刚一出来，楚江空还没看完，厉尘就找过来了。

    “你很闲？”楚江空可不认为厉尘是什么热心肠的人，他掺和进来还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呢。

    厉尘大言不惭，“案件性质这么恶劣，我当然想出一份力了。”

    楚江空听的直起鸡皮疙瘩，默默穿好衣服往外走，厉尘紧跟上，好像真的关心案情的样子。

    参会的人不少，尸体里检测出了成瘾性抑制剂，中心星对这种用品的管制非常严格，案子的严重性又提升一级，宋庭深的师傅都快把头上仅剩的几根头发扒拉没了。

    宋庭深一连几天没怎么睡，即使身强体壮此刻也没以往那样神采奕奕。

    “死者体内含有大量的成瘾性抑制剂，而且根据抑制剂的类型推断，这种抑制剂的成瘾性比我们之前见过的都大，对身体的伤害反而减小，一般在使用五年以上才能在外形上看出差别。”

    ……

    会议结束的时候已经中午了。

    楚江空吃饭的时候，厉尘又凑过来了。

    又一块红烧肉被夹到楚江空碗里，他抬眼，“有完没完？”

    “这次的不甜，咸口的。”厉尘努力挤出无害的笑容。

    楚江空夹菜的手顿了下，“哦。”

    厉尘怎么会知道他吃饭的喜好，有这个时间为什么不多陪陪白家的小少爷，他好像很久没见过厉尘带白月清出来了。

    “你这个年龄，事业自然重要，家庭也不能落下。”楚江空又端起了长辈的态度。

    家庭？

    厉尘觉得不现实，他家里就三口人，厉启森用不着他关心，他要是敢没完没了关心自己的omega父亲，能被厉启森丢到边缘星球喂星际流匪。

    算了，厉尘真不想跟楚江空聊自己那个奇葩家庭。

    “会长，你很奇怪。”厉尘蹭过来当然是有正事要说。

    楚江空头也不抬，“我怎么了？”

    “你不上心啊，”厉尘太了解楚江空了，“放到以前，遇到这种恶性事件你早就废寝忘食的查了，现在倒是悠闲。”

    “哦，”楚江空回答地理直气壮，“老了，废寝忘食容易低血糖。”

    ……

    案情出现大的进展是在深夜，楚江空被电话吵醒的时候有些庆幸，还好被吵醒了，不然又要被噩梦纠缠。

    那个逃跑的车间经理被找到了，在开阳星一家破旧不需要身份证的小旅馆，吃了外卖中毒了，连滚带爬求救的时候被发现的，接到医院核查身份时立刻就暴露了。

    只可惜耽误时间很长，活下来的机会不大。

    外卖里的毒物是生物制剂，直接作用到腺体，就算不死也会因为信息素失控丧失神智，这肯定跟女尸有关，他们下手比警察还快一步，因为什么不言而喻。

    抢救本是医院的事，麻烦不到楚江空，只是宋庭深不满自己被凶手耍的团团转，剑走偏锋，想了个不怎么拿得出手的主意。

    “他体内的信息素快速流失，腺体中的信息素转化酶失活，可能撑不过今晚。”

    宋庭深站在病房外跟楚江空大致解释了下目前情况。

    “学长，您是S级omega，信息素的强度到哪一步只有您自己知道，”宋庭深往里面指了指，“他还有救吗？”

    信息素转化酶在异性信息素下的活性会大大增加，要是这时候能有大量的高级omega信息素不断刺激，他没准还有活下来的可能。

    宋庭深当然不想麻烦楚江空，之前已经找了几个A级的omega释放信息素了，作用不大，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楚江空了，宋庭深连学长都喊上了，能套近乎就套。

    这办法理论上可以行得通，但对信息素的消耗是极大的，宋庭深是真的没别的办法了，只要这经理活下来，案情就能立刻柳暗花明，还能节省大量时间和人力。

    楚江空根本没推拒，只说了句让大家在外面等着，宋庭深立刻把人全叫出来，在外面等着。

    如果楚江空是个富家少爷，以他的身份家里不会同意他从事这样有危险性的工作，S级omega不仅信息素纯度和强度高，更重要的是可以将信息素化成实体，当然随着战争的结束有这种能力的S级omega越来越少，国内仅剩的两位S级omega，白月清身体差，就是个药罐子，只剩楚江空保留了化物的能力。

    病床旁的楚江空简单观察了下昏迷者的情况，下一秒室内的omega信息素浓度骤然升高，外面的警员大多都是alpha，立刻出现反应，宋庭深大手一挥，一行人撤到走廊去了。

    室内的铃兰花香浓郁到快让人窒息，无形的信息素气体开始发出银色细闪，如流光般滑动流转，又聚成一束直直冲向那经理的后脖颈处，连接仪器上的数值快速变动，迅速升高后又缓慢趋于平稳。

    等在外面的宋庭深在听到开门声后就立刻迎过去，楚江空看上去脸色发白，但没太大问题。

    “他的腺体已经开始合成信息素，但还是要记得多用omega信息素刺激他。”楚江空声音低沉，释放大量信息素让他失去大量体力。

    宋庭深双手抱拳，语气非常正经，“学长，大恩不言谢。”

    “快，送会长回去休息。”

    楚江空在回去的路上突然改了目的地，司机心里无比震惊将人送到郊外的墓地，又再三确定后开车离开。

    过了十二点，又是新的一天。

    今天，是楚悠然的忌日。

    楚江空已经快忘记父母的样子了，他们在自己刚上初中的时候就不在了，妹妹成了亲情的全部组成部分，只可惜，上天收走了他的全部。

    三座墓碑被擦得很干净，一看就是有人经常过来打扫，左边两个一男一女，很明显的夫妻相，最右边照片上的小姑娘还是在笑，是了，她跟楚江空冷淡的脾性一点也不一样，当时在小区里出了名的受欢迎，那时候父母不在了，楚悠然凭借自己的超高人气带着她哥蹭了不少顿饭。

    没人会这个时间来墓地的，楚江空正好不怕被人打扰，之前上大学的时候，宿舍里讲鬼故事，说到主角走夜路是害怕楚江空很不能理解。

    他不能理解墓地有什么可怕的，明明那里埋着自己日思夜想的人。

    楚江空曾经想着跟他们一起去了，可有想到还有事没办，要等做完才有脸面下去跟他们团聚。

    记忆中他的父亲是个很温柔的人，他的母亲就不一样了，果敢坚韧，但在父亲面前还是会像小姑娘一样，爱撒娇，爱脸红。

    楚江空的眼神在三块墓碑前换了换，最后他跪坐着靠到妹妹的墓碑前，还剩一点温度的脸贴到冰凉的照片上。

    “然然，就快了，我已经找到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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