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

    太子跪在地上，心中忐忑不安！

    他担心的不是挨骂，而是御案上的砚台。

    没有神功护体，万一皇帝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一时没控制住方向——

    自己大概就是史上最倒霉的太子！

    好在没过多久，皇帝还是命他起身回话。

    “用自己作饵，朕是该夸你勇敢？还是该骂你愚蠢？”

    皇帝面相威严，语气喜怒莫辨！

    “父皇如果非要夸儿臣，不如夸儿臣聪明！”太子谨慎措辞。

    “聪明？”皇帝冷哼一声。

    太子心中一紧，就想抬腿上前。

    “要是敢碰砚台，朕绝不轻饶！”皇帝预判了太子的小心思。

    太子只得老老实实的弯腰低头！

    “说说，你聪明在何处？”

    “儿臣说完，父皇会不会——”

    太子抬头，看了砚台一眼。

    “说！”

    “叶天在这个时候，主动约儿臣见面，而且时间地点都由儿臣确定，儿臣就大致猜出了他的用意。”

    “父皇，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儿臣干脆顺水推舟，给他们制造一个机会，让他们自投罗网，顺便检验一下羽林卫训练的成果。”

    说完后，太子把腰又往下弯了弯，态度极为恭顺。

    “清净寺的住持，也在你的算计之内？”

    片刻之后，皇帝的声音再次在殿内响起。

    “是！”

    “你就这么自信？”

    “父皇，儿臣与叶天一同出现在渔阳山，和尚不难猜出儿臣的用意。”

    “住持能猜出，难道其他人就看不透你的打算？”

    “叶天的身份，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而且叶天的行踪，只要他不愿意，京城应该无人能够探知。”

    太子觉得保持差不多算是九十度鞠躬的这种姿势，十分难受。

    九十度！

    是太子心中的台词。

    “如果叶天就是幕后主使？如果住持心怀叵测？如果杜芳没有派人暗中保护？如果羽林卫挡不住他们的进攻？”

    皇帝一连问出了四个如果。

    “父皇，如果儿臣有六成把握，就会毫不犹豫地去做。更何况这一次，儿臣至少有九成的把握。”

    太子回答得不紧不慢，心中已没有丝毫的慌乱。

    大概率，皇帝是不会用到砚台了！

    “九成？还有何处让你放心不下？”

    “怕有人浑水摸鱼！”

    “就像烟云谷？”

    “是！”

    “杜芳认为同梁王有关？”

    一丝怒容，在皇帝的脸上一闪而过。

    “叶天也认为同梁王有关！”

    “你呢？”

    “既然他俩都认为同梁王有关，那就一定同梁王有关。”太子的嘴角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你打算如何利用？”

    “自然是先派人前去质问！”太子嘴角的笑意更浓。

    “先？”

    “如果梁王无法让儿臣满意，礼部会教他做人！”

    皇帝盯着太子的头顶，嘴角轻轻的抽动了一下。

    没想到谦恭有礼的太子，也有得理不饶人的一面！

    不管如何，太子同诸位皇子公主都安然无恙，皇帝命太子退下。

    “父皇，儿臣有事启奏！”

    太子顺势直起了腰身，不过双脚纹丝不动。

    “说！”

    “三妹的婚事，请父皇重新考虑！”

    谈及家事，太子就少了几分顾忌。

    “朕看你是太闲了！”

    皇帝有些烦躁的起身，开始在殿内来回踱步。

    “临江伯那个老混蛋，不但是色中饿鬼，而且有折磨的癖好。三妹要是嫁给他，无异于跳入火坑！”

    “混账！你是太子，说出去的每句话，都要注意分寸！”皇帝开口训斥。

    太子躬身受教，不过仍然坚持自己的意见。

    “碧华的生母位分不高，仅此一点，碧华就无法得到封号。能嫁入勋贵之家，已是她的福分！”

    碧华，就是三公主！

    太子是诸位公主的长兄，同皇帝讨论公主的婚事，算不上逾矩。

    皇帝只得耐心地解释几句。

    “哪怕那位勋贵是——是——”

    太子想起皇帝方才的教导，瞬间不知该如何措辞。

    “是什么？”

    “儿臣不敢说！”

    “谅你也不敢！”皇帝又是一声冷哼。

    “父皇，三妹没有母族可依，如果儿臣再不替她说话——”

    无奈之下，太子只得再次拱手弯腰。

    弯腰的滋味，可真不好受！

    “你——可是在怪朕？”

    “儿臣不敢！”

    “那你又是想同安阳公针锋相对？”

    太子猛的抬头，目光追随着皇帝的身影。

    满脸的诧异！

    三公主的婚事，同安阳公有何关系？

    “你不知情？”

    太子的反应，已全部落入皇帝的眼中。

    “儿臣不知！”

    “临江伯虽然年纪稍大，可他却是统兵的人才。乐善侯被你要走，安阳公打算推举临江伯为禁军的副统领。”

    “用公主去换临江伯的忠心，安阳公还真是好算计！”

    太子低头，已是目露寒光。

    “公主生在皇室，既然享尽荣华，也理应分忧！”

    皇帝的不耐烦，已一点点的浮现在脸上。

    “儿臣——儿臣倒有不同的看法！”

    “说！”

    “儿臣的妹妹，生来就应该是享福的，快乐一世，富足一世。至于那些所谓的责任，理应由儿臣承担！”

    皇帝看向太子，半晌没有说话。

    告退！

    仍然是杜公公送太子出去。

    一出大殿，二人对视一眼，默契的走向那熟悉的角落。

    “学到了没？”太子拍了拍杜公公的肩膀。

    杜公公请太子解惑。

    “孤见到你后，为何没有立刻返回皇宫？”太子问出了一句。

    这不正是您的风格么？

    杜公公在心中吐槽。

    不过从嘴里吐出来的，还是那四个字：“奴婢愚钝！”

    “回来得越早，挨收拾的可能性越大。消磨一点时光，让父皇多想想孤好的一面，气自然也就消了！”

    杜公公冲太子拱手，请教为何不再晚一点回宫？

    “做得太明显，会适得其反！”太子面露感慨。

    杜公公对太子的敬仰，再一次如同那滔滔地江水——

    不过，太子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弯腰退出大殿的时候，皇帝的目光，一直落在他的头顶。

    脸上的不耐烦已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欣慰。

    太子没让他失望！

    终究，还是为了三公主的幸福挺身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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