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贱奴总算打发走了，没见过被卖到窑子里，还能笑出来的姑娘。想到被这种人侍候过，我都恶心。不过清月，不是娘说你，那牙婆给的价明显还有商量的余地，你都不知道提提价，委实亏大了。银子给我吧，下回你可要机灵点。”

    刘春绣说话的功夫，已经将卖丫头的银子拿了过来，塞入怀中。

    赵清月看着刘春绣一张一合的嘴，满心的苦涩。

    刚才那牙婆说话轻佻，对着海棠指指点点，嫌弃这里肥了，那里瘦了，她虽是跟了沈越，毕竟还是面皮薄的年轻姑娘，这种情况下要如何与那牙婆去讨价还价？

    刘春绣现在倒是说上她了，刚才那牙婆在时刘春绣只在一旁坐着听着，一句话也不说，人家一走便开始训上她。

    这老夫人还真是窝里横。

    可她已决定留下来，这些气她便只有受着。

    “娘说得是。沈家宅子我今天也问过了，这宅子太大，一般人出不起价，出得起价的又看不上，依我看，短时间之内是卖不出好价的。不如，我们把这宅子委托人帮忙卖，我们先去大人所说的小宅子，这样既能等到小公子，也不至于卖得太过便宜。”

    “委托别人卖？那不是要让他们赚钱？清月，你怎么回事？原本想着你年轻，脑子灵活，多养你们主仆两张嘴也没什么，可你怎么尽出馊主意？总想着把沈家的钱给外人，这可不成。”

    一想到会让别人赚她的钱，刘春绣瞬间板起脸，说的话也刻薄起来。

    “娘，有专门是做这一行的，虽说是让别人赚了些，可他们卖的价肯定比我们高，相比之下，交给他们更合适一点。”

    “你就是图省事！这也不好干，那也不愿干，我养你有什么用？”

    见赵清月脸色羞红，她没好气道：“这事容我再想想，你与你那丫头去给我弄点吃的来，我都快要饿死了。”

    “娘，我……我没有钱。”

    赵清月声若蚊蝇，羞愤至极。她今天在外面跑了大半天，水米未进，得不到安慰便罢了，反倒不停被数落与羞辱，真真是自讨苦吃。

    刘春绣皱了皱眉，半晌才从怀中摸出一把碎银，放在桌上。

    “省着点用，要是让我发现你花钱大手大脚，休想让我再给你一两银子。”

    赵清月将那把碎银放在手中清点，这点银子都不够买三份粉条，这点碎银如何大手大脚花呢？

    “娘，这不够。既然娘要等卖了房子再走，这段时间还得再去买个丫头来照顾您，而且这几日吃喝都需要银两。”

    “还买什么丫头？你与静玉是摆着好看的？你们服侍我就行了，何必花那个冤枉钱？也不能天天坐吃山空，有空闲时你与静玉去做点绣品，帮人浆洗衣裳，也能挣点钱回来。就用这个钱吃喝便是。”

    赵清月再次震惊到了，她淡淡笑道：“娘，那我先去买吃的吧。”

    她走出房门，便听到刘春绣在房间里骂了一句。

    贪吃的货。

    刘春绣真准备将她当个丫头一般，不仅要服侍刘春绣，还要她与静玉去外面找差事做。张口闭口要多养两张嘴，实际却是一分银子不想花，还想要她的照顾。

    赵清月走出沈府，看着外面明晃晃的太阳，泪水还是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她似乎有一点明白海棠为何宁去妓院，也不愿意留下照顾刘春绣了。

    海棠说她有一天一定会后悔的，如今才第一天，她便是已经感觉有些不值了。

    林青霜躲在暗处，没发现有陌生人与凌霄的行踪，倒是听到刘春绣与赵清月之间的争执。

    林青霜照顾过刘春绣，自是知道这个老太婆不是好相处的主，只是她原以为如今沈越不在，刘春绣一大把年纪需要人照顾，会改一改性子，至少刚刚开始对赵清月会好一点。

    如今来看，这刘春绣还真是恶性难改，她这么自作死，估计赵清月也撑不了多久，刘春绣一个人守着卖沈家的银子，对她来说反倒是祸事。

    本想趁着沈越被流放，救走凌霄后，再弄死刘春绣。现在这情况，倒是不用她出手了，这老太婆自己便能将自己给作死。

    林青霜一直等到晚上，又累又饿，可她不敢松懈半分，生怕错过凌霄的消息。直到子时中期，林青霜都要怀疑不会有人来了时，听到了极细微的声响。

    一个黑影借着月色跃上了屋顶，他手中牢牢抱着什么东西，小心翼翼地往房间内打探。

    此人脚步极轻，林青霜若不是刻意盯守，根本发现不了他。

    林青霜心跳如鼓，从暗处悄悄探出头来，借着月光，她看到那个黑影手中抱着的小被子边缘是红色的刺绣，这是凌霄的被子，昨天念雪抱他出来时用的就是这个小抱被。

    黑影人手中抱着的，极有可能是她的儿子凌霄。

    她惊讶的捂住嘴，这小小的动静却都惊动了那黑影，往林青霜躲藏的位置看了一眼后，他没有犹豫，转身便逃。

    林青霜好不容易有了凌霄的消息，哪能让他逃去，一个翻身便上了房顶，对着黑影便追了上去。

    两人在月色下你追我躲，很快出了沈府。沈府的位置很好，出来后不久便是闹市，虽是子时，依旧还有零星灯火，有的店铺还有少许客人。

    那人轻功比林青霜高出太多，要不是抱着孩子，早就将林青霜甩下了，饶是如此，一日未进食的林青霜即便有一腔爱子之心撑着，也还是坚持不了太久。

    眼看两人距离拉得越来越远，林青霜大声喊道：“抢孩子啦，快来人救命啊，有人抢孩子啦……”

    不断有店铺打开门，出来一两个人伸头探望，看清情况后有几个仗义之士想拦下那贼人，贼人慌不择路，竟一下翻越身前墙头，进了一幢灯火通明的楼房。

    几个帮忙的人翻不进去，只能在墙下叫骂。

    林青霜追到面前，发现楼房的名字叫：春欢楼。楼上还有莺莺燕燕的女人倚楼娇笑，含羞带媚。

    这是一家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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