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

    怀中人儿柔柔出声，语气带着一丝急促。

    “世子平日对奴婢极好又赏了院子，这般恩情奴婢无以为报。

    之前，奴婢听闻您常常头疼难寐，于是做了一个草药香包，里面放了一些金丝鸢尾花瓣，希望能让世子的头疼病缓解一些。”

    黑暗中，听到一阵稀稀疏疏的声音，随后，柴房的空气中弥漫着一丝淡雅的草药清香。

    那香味清心能在瞬间抚平人的情绪，黑暗中，悬在空中的手骤然一顿，谢思珩语气一扫之前的淡然。

    “你是说，金丝鸢尾？”

    他之前因头疼常常久夜难眠，听闻金丝鸢尾的花瓣做成香囊能够缓解头疼，可这东西实在太稀罕，种植和生存的条件极为苛刻。

    需要种植的人根据当下的温度随时调整植物的湿度，一年四季每日需要的水分温度和光照都不一样。

    所以，这东西就连宫里都很难遇上一朵。

    “你怎么会有金丝鸢尾？”

    置于黎清雨脖子处的手挪开，他顺着月光接过那鼓鼓囊囊的香囊。

    漆黑中，黎清雨舒一口气，又继续解释：“奴婢想为世子分忧所以特意去了皇城的鬼市，正巧奴婢运气好，碰上了一个卖金丝鸢尾花苗的小贩，便从他手中收了一株。”

    剩下的话她没有讲但聪明如谢思珩，他自然知道想要金丝鸢尾苗开花，其中少不了养护人日日夜夜的精心呵护。

    刚刚眸中的冷漠散掉一半，他趁着皎洁的月光忍不住打量起跟前的人。

    眼前这女子作为他的通房虽已有两月，但他从未如此认真地看过他。

    淡青色的薄纱被凉风撩起，发丝随之飘扬，露出白皙的脖颈以及一张精致又美艳的小脸。

    抬头，即使在昏暗的房间中，他也能瞬间捕捉到那双流连闪动的杏眼。

    他高坐奉月楼见过花魁无数美女千万，但不得不说，黎清雨的样貌在一众美人当中也是一骑绝尘，根本不是那些普通面貌能够比拟的。

    眸中的冷漠全然散去，起身，从袖中拿出火折子将蜡烛重新点燃。

    昏黄的烛光照亮柴房狭窄的空间，也照亮黎清雨的小脸。

    与黑暗中相比，此时的小脸更是露出一副我见犹怜的哀愁。

    目光上移，忽然瞧见额间的几道疤痕。

    谢思珩目光闪烁，声音不似之前那般冷漠，却依旧带着试探。

    “说说，你想要什么？”

    他随意地坐在草垫之上，单手撑着下巴，暗红色的长袍肆意地洒落在地，胸前衣口随意敞开。

    破旧不堪的柴房因他的出现显得高贵不少。

    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带着一丝戏谑，直直地盯着跟前的黎清雨。

    黎清雨依旧保持着之前跪坐的姿势，颔首低头，“世子，奴婢什么也不想要，只是想要您好。”

    “哦？”尾音拖长，“就这么简单？”

    他微眯着眼，审视地盯着跟前的人，小姑娘似乎被这情形吓得不轻，一直低着头，连正眼都不敢瞧他一下。

    “奴婢身份低微，承蒙世子抬爱被抬成了通房，这已是奴婢最大的幸运！自然也不会再有其他所求，若真要说有所求，那便只求世子能健康顺遂！”

    这种话谢思珩活了这么多年听过无数句，但不知为何，从黎清雨口中说出，却让他心情越发的舒畅。

    他目光转动顺眼扫到桌上的小碗儿，来了这么久他倒有些口渴，抬手去端那碗茶水。

    然而手指刚碰到那瓷碗，一向安静的黎清雨顿时惊慌出手。

    “世子不可！”

    话音落下，黎清雨的手指便覆在谢思珩的手背之上。

    肌肤相触，温热的触感瞬间点醒了她，连忙缩回手。

    这慌张的样子看在谢思珩的眼里，宛如一只受惊的小兔子，甚是可爱。

    他似笑非笑地看了下手中的茶碗，“怎么？里面有毒？本世子不能喝？”

    本来想逗弄一下这小兔子，谁知她反应更大，直接磕头道歉。

    “不是的！世子，这里面并非什么毒药，只是只是世子您不能喝！”

    “哦？”谢思珩眼中覆上一丝玩弄之意，骤然倾身向前，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他单手挑起黎清雨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

    声音上扬，带着一丝捉弄和挑逗：“那你倒说说这里面装的是什么？竟然有我不能喝的东西。”

    黎清雨支支吾吾半晌才开口，“世子……”

    “这里面，装的是避子汤……”

    “男子应该是……不能喝的……”

    “……”

    空气有一瞬间安静，饶是谢思珩这般流连风月之人脸色也有些尴尬，他收回手，顺势将那茶碗一放。

    但这情绪也只是转瞬之间。

    慌乱间，黎清雨赶紧将桌上的茶碗端起，一仰头，黄色的汤药被喝了干净。

    她羞红着脸，嘴唇因为才喝过茶的原因泛着点点水光。

    桌下，那藏在红色袖袍中的手，不自觉收紧。

    “昨晚事出紧急，奴婢没来得及喝避子汤于是赶紧在今天补上。”

    她低着头，一副胆小害怕的模样，“世子放心，两月前的那一次我也服了避子汤,您留奴婢在身边伺候对奴婢来说已是莫大的恩赐。

    奴婢清楚，有些东西不该肖想便不会去想。”

    烛光闪烁，谢思珩单手抚着自己下巴，难得有人能如此拎得清。

    算了，就先留着吧。

    “罢了，今日本世子也乏了，”抬手之间将香囊放进怀中，随即起身，一身绛红色长袍随风而起，长靴踏出柴房。

    夜色正浓，凉风灌入柴房之中，吹来一丝轻轻的话语。

    “想在本世子身边待着，就时刻记住自己的身份，本世子喜欢听话的明白人。”

    声音逐渐模糊，直到声音消散，融入夜色之中。

    柴房门缓缓阖上，一袭青色长衣立于柴门之后。

    转身瞬间，眼中卑微尽扫，眸光晃动，寒意瘆人。

    望着桌上的那碗茶盏，刚刚要不是她灵机一动，估计谢思珩早已动手。

    还好，她早有准备。

    准确的说，在来王府之前她便早有准备，为了能接近谢思珩她可是下足了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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