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她没辙，将草藤牢牢系好，准备一旦发生危险，直接往山上跑。

    这里的夜来得很快，大日一隐入山峦，天就黑了下来。吃了一肚子草药，不知如何引导，任由自主吸收，反正都有用。

    上弦月没过，压抑阴郁的气息扑面而来，比在山顶强烈得多。连身旁的女人都已觉察，迷迷登登抱住他的身子。

    感知到周围无恶意，黑山闭目养神，尽量平复心绪。可她大腿太不老实，都快压到胸口，无奈睁开眼睛。

    猛地惊出一身冷汗，月色下有个黑衣人坐在身前一块儿石头上，就那么静静地坐着。内心真的是翻江倒海，却假装没醒，微眯起双眼，眼神不敢移动分毫。

    “你醒了？”

    黑衣人轻声问道。他再也沉不住气，只得开口应和：

    “嗯！”

    “啊…！”

    大凰一声尖叫，腾地爬起蹲下，一手扯他，一手拿起剃骨刀。心本来就卡在嗓子眼儿，女人又吓他一大跳，黑山忙安慰道：

    “老人家只是找人聊聊天，不要大惊小叫！”

    “小鬼真会说话，想听故事么？”

    黑衣人似乎来了兴趣，可语气更像是自言自语。他连连点头，端正坐好。大凰紧紧挨着，蹲在身侧。

    “曾经有一个宗门叫做玄灵教，教主惊才绝艳，通天关，下幽地，创不世之法。以己之身，欲合天婴地胎，称尊玄灵之界。不料仙乐园和狱门疆联手来袭，万妖殿同时进犯。大功未成，就此殒落，宗门也遭覆灭。”

    停顿了好久，黑衣人陷入迷思中，接着望向那座山，继续说道：

    “可惜那时狱门乌和九幽骨莲没有养成，否则纵使不敌，也是不死不灭之身。时也，运也，命也！”

    再次停下来，黑衣老人怔怔出神，一顿就到了下弦月。黑山只静静坐着，大气不敢喘。

    “天地贼人，人贼万物，万物贼天地，皆为贼也。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不过是借口罢了。问世间谁可一人欺世，一人灭世，一人敌一世？唯我玄灵。”

    突然间黑衣老人变得激动亢奋，腾地站起身来，指着他说道：

    “小鬼可有修行？让我看看什么境界！”

    原来是玄灵教的人，没听说过，但口气不是一般的大。黑山赶紧站起身运行铜筋铁骨诀，泛起一身精白色。

    “嗯…，铜筋还不错，铁骨就是脆骨，皮也是死皮。医骨需要万年青，在南海万顷沙。治皮需要冰火草，在两极山火云洞。可惜呀，你的资质太差了。”

    黑衣老人大失所望，直摇头，转身向远处黑暗中走去，嘀咕道：

    “我怎么突然说这些，或许好久没和人聊天了。记住一个字，贼！”

    黑山恭立在后，没有问那两幅岩画，也没有告别。他知道老人只是太无聊寂寞，随便说说而已。

    至于最后几句，纯粹是心血来潮白送的。但对他而言，简直是莫大的帮助。没有族人，没有宗门，孑然一身。方向才是最好的指点，而黑衣老人让他再次燃起修行的希望。

    等老人消失不见，大凰抓住他看来看去，关切地说道：

    “你有伤在身？我陪你去！”

    “别连累我，先送你去青云宗。”

    黑山连忙甩开她，淡淡回应一声。这个女人不依不饶，沉吟着说道：

    “嗯…，也好！等我学会了驭风术，带你飞过去！”

    她一副很认真的样子，倒有些可爱，可哪里知道凶险。修行法术不仅看天赋，更依赖天材地宝。况且寻不到上等法宝，压根儿没啥战斗力。

    这个世界人们大多选择修练铜筋铁骨，既可以保命，又可以发挥即战力，配根精铁棍就可上阵杀敌。

    好比在噬血洞，只要凤族不同意，凶煞门三人一根毛都分不到。即便他们出了力，也要拿东西交换。

    懒得和她解释，黑山躺下想心事。资质差毋庸置疑，好在还可以补救。可黑衣老人口中的贼是什么意思呢？玄灵教有那么厉害么？狱门乌和九幽骨莲又有什么用呢？

    天光大亮，他们饱餐一顿，收拾东西出发。顺着石崖边向西走，没走多久，发现前方死沼与石崖相接，那一带有寸许深的浮水。

    看来穿过死亡沼泽是唯一途径，二人回返水潭边。大凰立即动手，收割茅草黄芦，编制一条长草席，放在阳光下晾晒。

    他跟着帮忙，心中不由暗暗称赞，不愧是生活在沼泽边的女人。耽搁了一天，夜里黑衣老人没再来，一早他们立即上路。

    大凰拿着一根长木棍在前，一边试探一边前行。黑山背上草席在后，二人之间拴着草藤。曲曲折折，兜兜转转，还算顺利。

    深入沼泽中，碰到一块儿小突起，他们稍微休整一下。她轻皱着眉头，满脸不解地问道：

    “小黑，老人家说得那么厉害，你怎么不求他传些功法呢？”

    黑山轻轻摇了摇头，看这个女人很上心，淡淡笑着说道：

    “傻女人，他要真有心，早出来传教了，估计心死了吧。”

    “噢！”

    大凰眉毛一挑，似有所悟，旋即幽幽看着他，小声抱怨道：

    “那你也应该问一下，说不定他心一软…”

    “嗯，对了，修炼驭风术要什么原材？”

    知道她是好意，黑山岔开话。她顿时有些忧伤，无奈说道：

    “我也不知道！到了南集再问吧！”

    “你不是去青云宗么？”

    “那道姑让我去南集，说她们每年在那里收人，条件合格才接去青云宗。”

    声音越来越小，大凰也不是很有把握。黑山连忙安慰道：

    “你可以的，走，我们尽快赶过去。”

    二人继续摸索前行，前方一望无际的空旷。死沼真配得上死亡两个字，偶见几株倔强的茅草挣扎，再无一丝生机。

    沼泽面积极为宽广，好像永无止境。幸运的是，现在处于枯水季，只要足够小心，还是能避过险地。

    他们心急却不焦急，大日将落就开始寻找可以过夜的地方。碰到一片干枯的地面，决定在此休息。铺上草席，拿出药材食用，只是没有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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