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

    一开门，就对上纪青澜看过来的目光。

    悄悄示意她不要出声，他指指病床，小声：“刚睡着。”

    下意识捂住嘴巴，陆念用力点头。

    可爱的样子，让纪青澜眼底漾出浅浅笑意。

    两人轻手轻脚退出病房，房门关上才敢出声。

    “青澜，今天你值班吗？”

    “不，刚结束手术，顺便过来看看。”

    纪青澜的眼神温和，落在她身上片刻。

    若无其事挪开：“怎么这么晚过来？”

    “送我妈回病房……”

    陆念简单说两句，关心道：“你现在肯定很累吧？赶紧下班休息吧。我这就回去。”

    “送你回家的时间还是有的。”

    纪青澜看着她，眼神里似乎多了些什么。

    沉默片刻，摘下手套道：“我换个衣服，送你回去。”

    陆念想拒绝。

    他已经很辛苦了，没必要这么折腾。

    “客气话就不要说了。”

    摘下口罩，他眉眼间带着几分倦怠，柔声道：“总不能让我连这点绅士风度都没有吧？”

    医生本来就很辛苦，刚结束手术他肯定是筋疲力竭。

    与其客气推让，不如让他早点休息。

    嘴边的话咽了回去，陆念点头跟他去办公室。

    *

    白大褂脱下来，换上自己的外套，纪青澜带她往外走。

    路上有小护士看到他打招呼：“纪医生，下班了？”

    纪青澜点头。

    小护士又笑：“还没恭喜你呢纪医生，要好好庆祝下！”

    陆念好奇，问：“庆祝什么？是有什么好消息吗？”

    纪青澜看她一眼，没正面回答：“先送你回去。”

    这一路，他都格外沉默。

    陆念只当他手术太辛苦，也没刻意跟他搭话。

    到了楼下，麻利下车关门，笑着摆摆手：“谢谢你送我回来，青澜，早点回家休息。”

    星星点点的光芒映照在她的瞳孔里，像是洒下一条星河。

    纪青澜深深看她两眼，解开安全带下车。

    “诶？”

    陆念愣了愣：“你已经很辛苦了，这么晚就不要再耽误休息时间了。有什么话我们可以以后聊……”

    “暂时没有以后了。”

    纪青澜打断她，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念念，医院有出国进行医术交流的名额，我是其中之一。”

    出国。

    呆愣后，陆念脸上露出惊喜笑容：“原来是这个喜事，确实值得庆祝。恭喜你呀，青澜！”

    她真心实意地为纪青澜高兴。

    他医术超群，人也认真负责，在医院里得到交口称赞。

    能够出国交流医术，等他回来前途更加可期。

    看着她毫无阴霾的笑容，纪青澜掌心微紧，低声：“不问问我什么时候回来吗？”

    “对哦，你什么时候回来？”

    陆念恍然，笑道：“什么时候走？如果有时间，我请你吃饭庆祝呀。没时间也没关系，等你回来我们再聚！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看她这副兴奋的模样，纪青澜眼神更加复杂。

    眸光浮动，他说：“我要出去三年……你会舍不得我吗？”

    三年，这么久。

    三年的时间足够改变太多东西。

    哪怕现在交通发达，通讯方式简便，两个国家的距离依然太过遥远。

    中间隔着时差和不同的生活习惯。

    她会不舍吗？

    “当然。”

    陆念毫不犹豫点头。

    她目光澄澈干净，坦然说：“我们是好朋友，这么久不见我当然舍不得呀。但这样的好事，我更为你高兴。希望你出国一切顺利，前程远大！”

    满满都是真诚。

    朋友吗？

    心底酸涩中，带着微不可察的失落。

    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柔和中似乎掺杂其他的东西。

    “青澜，你怎么了？”

    隐隐察觉到不对，陆念小心问：“你不想去吗？你看起来，不是很高兴。”

    “没有。”

    当一个好医生，是他的理想。

    能够深造学习，他是高兴的。

    纪青澜垂眸，问：“这三年，你……有什么打算？想好找什么样的男朋友了吗？”

    “我的情况，拖累别人就没必要了吧。”

    陆念耸耸肩，故作轻松：“我一个人挺好的。现在只想好好赚钱，改善家里的生活，没心思放在其他地方……我还要还债呢！”

    她不想让离别的气氛太沉重，学着安柚子的样子笑着说：“还没有暴富，哪有心思谈什么儿女情长？倒是你，怎么跟我妈一样……我真的年纪有很大吗？就要开始催婚了？”

    “没有，你现在年轻貌美，正是最好的时候。”

    纪青澜急忙否认：“我只是问问。”

    明明对她来说，是自嘲的伤心事，他的心里竟然升起几分隐秘的期悦。

    垂眼自我唾弃，纪青澜将话咽了回去，眷恋的目光落在她脸上。

    算了。

    有些话现在说不合适。

    不如等回国后再告诉她。

    “没有意外，下周就出发。”

    他缓声道：“接下来很忙，大概没机会找你告别了……要不要，抱一下？”

    脸上带着浅笑，他张开手说：“告别的拥抱，可以吗？”

    这段时间，他帮了很多忙。

    多亏他照看，陆爸爸和陆妈妈在医院才能这么顺利。

    陆念一直记在心里，而且她没几个朋友，每个对她来说都弥足珍贵。

    到了这一刻，忍不住涌上淡淡的忧伤。

    眼眶泛红，跟他抱了下：“青澜，照顾好自己。”

    “我会的。”

    第一次用力回抱住她，仗着她看不到，纪青澜没有遮掩自己的情绪。

    低声在她耳畔：“你也照顾好自己，遇到困难可以给我打电话。”

    陆念用力点头，没再说话。

    生怕泄露出自己的哭音。

    沉浸在情绪里的两人都没发现，不远处黑暗里有道猩红的光芒落在地上。

    昂贵的皮鞋踩住，反复碾磨辗转，踩个稀碎。

    *

    上楼的时候，陆念还有点感伤。

    闷着头开门，密码锁解开的一瞬间，一只大掌骤然落在她的肩头。

    手上用力，轻易将她按在门板上。

    她整个人就紧贴着大门踉跄两步，被推到玄关处紧紧扣住。

    高大的男人脸色漆黑，冰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像是要把她的皮肉刮下来一层。

    陆念心惊肉跳，口腔发干：“霍，霍总？”

    好端端的，他突然发什么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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