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司州开口，将文件递给她。

    “这是……？”陆念迟疑。

    男人似乎有几分倦怠，只将文件往她面前推了推：“自己看。”

    接过文件，陆念打开看了眼。

    上面是把她的方案透漏给方氏人的信息。

    通过联系方式调查到手机实名者的信息，是个很陌生的名字。

    姓周，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在一个偏僻的乡村里种地。

    看起来是完全不相干的人，陆念脑海里却不由闪过一张脸。

    薛巧巧的经纪人周姐，也姓周。

    是巧合吗？

    她恍惚垂眼，想起住院期间她精力不济，恍惚间薛巧巧凑在她的耳边细细碎碎问了很多问题。

    “那你做的方案应该很重要咯？属于机密文件吧？”

    “你有没有好好保存？万一被人偷偷泄露出去怎么办？”

    指甲发白，将文件边角捏皱。

    不。

    不会的。

    薛巧巧怎么会这么对她？

    她们曾经是很好的朋友，哪怕现在选择不同，渐行渐远也不该会这样。

    她怎么可以怀疑曾经的朋友？

    努力打消念头，却像是有根鱼刺扎在喉咙里，不仅没有消失，存在感反而越来越强。

    “在想什么？”

    察觉到她的走神，霍司州犀利洞彻的目光扫过来。

    “没什么。”

    垂头，陆念遮掩住脸上的异样。

    忽然问：“霍总查过这个人吗？”

    “还在查。”霍司州反问：“你不认识？”

    陆念摇摇头。

    看着他面无表情的侧脸，忽然涌上点冲动。

    “霍总。”她问：“如果我真的查到偷文件的人，您会包庇吗？”

    像是不理解她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霍司州浅皱下眉：“不会。”

    “不管是谁，都不会吗？”陆念眼眶泛红，一瞬不瞬地看他。

    眼神里似乎隐隐有几分较真，问：“不管是谁犯错，霍总都能一视同仁、大公无私吗？”

    哪怕是他的女朋友，是他孩子的母亲？

    霍司州清凉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他一向铁面无私，好像没有自己的感情喜好。

    这个问题本来不该有其他答案。

    可是看着她水淋淋的眼睛，男人忽然说不出肯定的回答，薄薄的目光像是参不透的雾气，沉凝不动。

    陆念却误会了什么，低头黯然：“我明白了。”

    人都是有私心的。

    他能对她铁面无私，是因为她不重要。

    规矩约束的是她这种普通人，而不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

    自嘲轻笑，陆念只觉得心头越来越冷。

    脸上的表情也跟着更加冷淡，客客气气地再次道谢：“谢谢霍总。我想早点给公司个交代，证明自己的清白，就继续去忙了。”

    按在车门上的手被大掌擒住。

    霍司州没看她，冷声道：“监控就在那里，跑不了。明天看也一样。”

    陆念还想说什么，被他霸道打断：“先去吃饭，然后回去休息。”

    看看那眼睛，红得跟兔子一样，还要熬？

    “我不饿。”陆念拒绝。

    她中午饭也没来得及吃，现在肚子里却半点不觉得饿，反而沉甸甸的，有点难受。

    像是早晨喝的咖啡在胃里结成了石头，硌得她不舒服。

    而且……

    她也不想跟霍司州去吃饭。

    半夜两个人一起去吃饭，这样的活动太温暖太柔软，很容易让她产生错觉。

    好像他们距离很近，一伸手就能碰到。

    他是高高在上的霍总，怎么能是她这样的人奢望的？

    陆念把手挣脱出来，又去推车门：“不麻烦霍总了。”

    “陆念！”

    察觉到她刻意拉开的距离，怒意一闪而过。

    霍司州猛然攥住她的手腕，沉声：“你在闹什么？”

    “霍总误会了。”

    陆念牵唇笑了下：“我没在闹，只是不想麻烦您。”

    她有什么资格闹呢？

    一个下属，能跑到老板面前闹吗？

    她低着头，轻声说：“这不合适。”

    这么亲密的行为不合适。

    烦躁涌上心头，霍司州忍不住扯了扯领带，寒声：“我说合适就合适，坐好。”

    “霍总……”

    陆念还想说什么，却被他一个含着警告冰冷的眼神制止。

    男人突然倾身凑过来，连带着他身上雪松的气息。

    一瞬间仿佛被男性荷尔蒙包围，陆念的心跳漏了一拍，不自觉睁大眼睛。

    他要干嘛？

    又要那样对她？

    他怎么可以，在白天那么冷漠地告诉她，很可能会报警抓她后，又想对她做那种事？

    他把她当成什么了？

    攥紧拳头，陆念浑身紧绷，充满抗拒。

    她蓄势待发，准备反抗到底。

    男人却长臂舒展，拉过安全带。

    “咔哒”一声，安全带扣上。

    陆念却还有些回不过神。

    愣愣扭头看向他。

    没让司机留下，霍司州是自己开车，车窗外灯影摇曳，落在他脸上明明暗暗，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陆念也看不透他，总觉得他有时候遥远又冷酷，有时候却好像温柔多情。

    不管什么样子都魅力十足，天生就充满吸引力一样，让人挪不开目光。

    她的心里堵得难受，心口泛酸。

    这样的他，注定跟她有着不可跨越的鸿沟，是她只能仰望的月亮。

    永远不属于她。

    她想得出神，连车子停下都没察觉。

    霍司州探手过来，她一下被惊醒，动作夸张向后躲闪，“砰”一下脑袋撞在车座上。

    这防备的姿态太明显，让霍司州解安全带的动作停顿。

    皱眉冷声：“生气我白天的话？”

    陆念心头一涩，艰难摇头：“没。”

    她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生气。

    她只是个普通下属，泄露公司机密本来就该被惩罚。

    他能给她自证的机会，已经是很好的上司了。

    只是——

    陆念满心苦涩地想，她到底还是有些贪心和自以为是的。

    以为他会对她有那么一点不同。

    如今看清楚现实，她接受起来反而觉得心脏被凌迟一样。

    都是她活该。

    “陆念。”

    霍司州叫她，严肃道：“我是霍氏的总裁，要对所有股东负责，更要对霍氏千万员工负责。”

    “公是公，私是私。事关公司，哪怕是我也不能肆意妄为。”

    瞳孔颤了颤，陆念一时猜不透他的想法，忍不住抬眼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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