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筒对面沉默了片刻，突然传出一声轻蔑笑意。

    “陆念，你还是这么没长进啊。”

    薛巧巧不屑道：“说得这么轻巧。不是你，还会有谁？你以为，红口白牙说两句，我就会相信你吗？我不是那些被你迷得神魂颠倒的男人，我不吃你这套。”

    就算知道她的态度，听到这些话，陆念仍旧不可避免得难过。

    她眼眶微红，声音颤抖：“巧巧，真的不是我。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我怎么可能会害你呢？”

    “你还有脸提感情！陆念，我当初就不该看你可怜，带着你一起玩！”

    薛巧巧抬高声音：“你这样的白眼狼，活该像条流浪狗缩在角落里没人管。你这么做，对得起我吗？对得起我当初，跪着求我爸妈出钱让你上学吗？我爸妈这些年，对你不差吧？你对得起他们，对得起我吗？贱人！抢我男人还要害我的宝宝，你怎么不去死啊？！”

    她不吝啬用最恶毒的话攻击陆念，嘴上咒骂着。

    一声不吭地听着，大颗大颗的泪珠砸落在地面上。

    陆念难过极了。

    她想，薛巧巧应该更难过吧。

    薛巧巧那么爱霍司州，那么期待生下属于他的孩子。

    如今一切，都毁掉了，她会愤怒伤心也是正常的。

    “巧巧，我理解你的痛苦。但真的不是我……”

    陆念哽咽着试图让她平复心情：“你先冷静点，起码给我调查的机会好吗？只要我拿到监控，一定能找到还有谁碰了水杯。我发誓我没想过害你……如果真的是我，我任你处置。巧巧，那你相信我啊……”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彻底哑了，近乎失声。

    然而回应她的，是薛巧巧夸张的笑声。

    “没搞错吧，陆念。你是在哭吗？”

    她毫不掩饰讥讽，大声嘲笑：“你怎么有脸哭的啊？你这个杀人凶手，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我要是你，早就找地方跳下去了。我告诉你，你的眼泪对我没用！少把这些勾搭男人的把戏拿到我面前，恶心！”

    “我没报警把你抓起来，就是我最后的仁慈。我以后不想再见到你，你也不要再联系我！”

    说完，她直接挂断了电话。

    听着话筒里的忙音，陆念顾不得许多，下意识再打过去。

    薛巧巧不肯再接。

    她反复尝试几次，终于意识到对方不会再给她机会，连嘲笑羞辱她都懒得开口。

    更多眼泪涌了出来，陆念只能最后发了条消息：【巧巧，我知道你听不进去，但我还是想告诉你，真的不是我。那个人没抓出来，你要小心别中招。等我从伞省回来，一定会证明自己的清白。】

    发完消息，她盯着手机屏幕。

    等了半天，也没有任何的反应。

    “啪嗒”一声。

    一颗硕大的水珠滴落在手机屏幕上。

    陆念伸手去擦，隔着水珠触感不那么灵敏，屏幕界面迟钝地跳来跳去，不知道怎么变成拍了拍谢之章。

    谢之章反应很快，几乎立刻给她发来消息：【小念？你找我有什么事吗？你在哪儿？】

    陆念看了眼，没有心情回复。

    麻木地继续擦拭着屏幕上的水渍，强迫症般要擦干净每一道痕迹。

    不等她把这颗水珠处理完，“啪嗒”，又一颗砸了下来。

    紧接着，一颗接着一颗。

    不只是手机屏幕，还有眼前的地面和她的身体，都被大颗大颗的水珠砸到湿润。

    陆念愣了愣，抬头看一眼天空。

    下雨了。

    首都这个季节的雨，总是又快又急。

    顷刻间连成了连绵的雨幕，冲刷了沉闷的暑气，却又带来某种更深的压抑。

    陆念没躲，坐在马路边上，有点想笑。

    扯了扯嘴角，酸涩的眼泪混着雨水滚下来。

    她现在，才真的像是条可怜的流浪狗。

    狼狈到可笑。

    *

    陆念蜷缩在马路牙子上，抱着膝盖任由雨水把她浇透。

    一辆银色的劳斯莱斯停在她的面前，紧接着有人下车，把雨伞擎在她的头顶，替她隔绝了风雨。

    “小念，雨太大了。”

    总是温润如玉的谢之章，脸上带着点担忧：“你这样要生病的，先跟我上车好吗？”

    被打湿的眼睫毛过于浓密，看起来越发漆黑沉重。

    眨了眨眼睛，陆念仰起一张漂亮雪白的小脸，张了张嘴：“阿章，你怎么来了？”

    声音沙哑得厉害，粉嫩的唇瓣也褪色。

    整个人看起来可怜极了。

    压抑住胸口的心疼，谢之章掏出手帕，小心又温柔。

    擦拭着她脸上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的湿润，那双棕色的眼眸里流出点克制的情绪：“我担心你。小念，上车好不好？”

    “阿章，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乖巧任由他擦拭，仿佛是个会说话的洋娃娃。

    陆念喃喃低声絮叨：“巧巧的孩子没了……不是我，我没在水里加东西。我心疼她，我想找到幕后黑手，但没有人相信我……他们不相信我，我没办法，我……”

    她哽咽了下，红肿的眼睛滚了滚，一片涩然。

    “我相信你，我知道你不会做这种事。”

    毫不犹豫，谢之章在她面前蹲下。

    雨伞被他大半朝着陆念倾斜，他身上的衣服湿了半边。

    他也不顾裤脚被雨水打湿，半蹲半跪，伸手毫不犹豫地握住她的手。

    用力，仿佛通过这种接触来传递自己的真诚和力量：“小念，不管怎么样，我都相信你。我认识的小念，不可能会做这种事情。他们不相信你，只是不够了解你。不要为不信任你的人伤心，好吗？”

    不了解她吗？

    陆念惶惑地看着他，对上那双总是包容的眼睛。

    脑海里闪过的，却是一双冰冷漆黑的眼眸。

    心尖被什么扎了下，泛起细细的疼。

    陆念不自觉目光躲闪开，抿了抿干涩又潮湿的唇瓣：“不，是我的错。我有时候也觉得自己是个白眼狼……巧巧帮我那么多，如果不是她，我连个朋友都没有。是她借给我上大学的学费，是她这些年一直愿意跟我做朋友。我却……”

    “如果我前段时间，没有对她那么冷淡，是不是就不会出事？是不是她就不会，失去自己的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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