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嘴里的烟要烧完了，小雅贴心地给轩辕拿掉，还不忘补充一句。

    “佳佳姐说了，你一抽烟就没完没了，对身体不好，要我看着点。”

    轩辕继续死鱼眼。

    “这是今天的第三根，你今天的量也抽完了。”

    顺便拿走了轩辕方向盘上的烟盒和火机，轩辕继续死鱼眼。

    然后，气氛陷入沉默，良久，殇爪开口。

    “为什么还不开车？我们都系好安全带了。”

    “我有个问题。”

    “嗯？”

    “你们为什么都在我车上？”

    “不是要去魔都吗？”

    轩辕深呼吸一口气，很有耐心地再次问道。

    “孙老头找的是我，没说你们吧。”

    小雅理所应当地回答道。

    “我们不是一个队伍的吗？找你不等于找我们？有区别？”

    然后~~~

    然后无语的轩辕在小雅的管家婆的语言轰炸下挎起张劈脸发动了汽车，嘴里忍不住地碎碎念。

    “十岁的小丫头，好的不学，学那个刘佳佳，哈~~管家婆很威风啊！”

    轩辕很不习惯，无论是战斗还是生活，他知道自己很邋遢，不擅长应对生活的琐碎，但他同样不擅长应对那些被他救了带着善意闯入他生活的人。

    正如所有老头儿对他的评价那般，轩辕是个面冷心热的人。

    “我跟你说啊，你要注意下你的生活习惯，人家王局长是个局长，你不喜欢也不要在公开场合不给人家面子，这样你以后的路会很难走的。”

    小雅的碎碎念不停，轩辕的死鱼眼越发严重，耳边就像有一只鹦鹉一样喳喳不停，此刻的轩辕就在想，为什么一个十岁的孩子会比一个老妈子还能叨叨，难道老妈子会遗传？

    刘佳佳是第一个，也不知道是不是跟长兴街楼下的赵婶儿学的，还是隔壁的王婶儿，总之那一个叨叨起来就没完没了，寻思着郑江市也没接触过什么阿姨啊，怎么小雅也变成这样了，关键是他还不知道如何反驳。

    一时间，轩辕分不清自己和小雅谁是大人谁是孩子。

    “啊啊啊！！念经啊，别念了！！你是个老妈子啊！”

    此话一出，似乎点燃了车子里三个女人的老妈子之魂。

    “人家小雅也是为你好，你这性子真的要注意下。”

    这是婉红颜的话。

    “没错的，轩辕，你需要注意下。”

    这是最沉默寡言的宁柔雅说的。

    于是，轩辕选择了最明智的闭嘴，和女人斗嘴还是讲道理他都不擅长。

    谭浩哲的调查进入了一个全新的阶段，尹家的手伸得很长，几乎每一个走过的城市，治安局里，尹家的影响力都或多或少有一些，甚至于治安局之外，当地的一些富豪或多或少都和尹家有联系。

    “呼~~~”

    坐在酒店沙发上的谭浩哲学着轩辕的样子葛优躺躺在沙发上，脑子里不断地回想着刚才看过的消息，尹家固然是麻烦，可真正麻烦的不是尹家，或者说尹家只是最突出的那一个。

    如果没有人们对财富，对权势，对地位的贪婪，尹家不会成为他们的代表，现在的环境也不该是如此，那些平民的处境，那些在贫民窟里麻木地活着的人不该是如此。

    这就是此刻谭浩哲的结论，同时他内心深处也萌发了一个问题——轩辕知道这些吗？大概率是知道的，既然知道为何他还是会做出那些行为呢？

    看得出来，轩辕不喜欢那些政客和富豪，甚至说得上厌恶，但正如轩辕所说，他也不喜欢人类，为什么不喜欢？

    因为轩辕清楚的知道，那些站在上面类似于尹家不顾下面的人的死活作威作福的人和下面的人其实区别不大。

    因为他们就是从人群中走出去的。

    欲望，阶级上层的人也好，下层的人也好都是一样有的，区别仅仅在于上层人的欲壑得到了相当程度的填充，而下层的人依旧饥渴，换了谁站上去，站到那儿去，都不会有太大的区别。

    “好像人类真的不是那么讨喜？”

    谭浩哲下意识地说出了这句话，让一旁的杜伊琳不知所云，继续安静地低下头做自己手头的事情。

    “我该怎么做呢？”

    谭浩哲在想，他发现自己越发不理解轩辕，也越发感到迷茫；他想要改变现状，但不知道该从何而起，因为这样的人太多了，那个死在自己枪下的混混，那些在红灯区流连往复的帮派成员，还有那些看起来衣装光鲜实则内心更加阴暗肮脏的上层人，把底层人当作试验对象的上层人。

    谭浩哲发现，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庞然大物，一个隐藏在人内心深处，存在于每一个人身上的，叫做贪婪的庞然大物。

    “怎么做？”

    谭浩哲有些绝望，面对真实的人的绝望，面对无法改变的大环境的绝望。

    魔都，在被霓虹灯点亮的魔都的夜晚，这里依旧有着战争和极端气候的创伤之痕，如同郑江市一样，大片大片的光亮的另一面是废弃的建筑群，街道的路灯就像是两个世界的分界线，一边是人类的活动范围，而另一边是贪食者的乐园。

    曾经华夏人口最多的城市之一的魔都，在战争和极端气候的洗礼下，人口锐减，最后在全球化的解体中，魔都失去了它得天独厚的外贸经济带来的地位，最终沦为一个普普通通的沿海城市，而最后贪食者的泛滥，让这里彻底沦落为一个平平无奇的城市。

    甚至比起内陆距离农业生产基地最近的城市还要落魄。

    但曾经的庞大人口，在一系列的天灾人祸之后，许许多多不愿意离开的人死去，甚至大批大批地变成了贪食者。

    欧阳青，就是那众多的人之一，或者说是已经成为众多贪食者之一，但严格来说欧阳青并不是一个贪食者。

    他的情况和轩辕有些类似，突变的基因给了他强大的力量，强大到面对百人军队的围追堵截都能游刃有余地逃离，强大到他可以轻松地顺着墙壁爬上几十层的高楼大厦做到一些别人做不到的事情。

    所以，欧阳青能轻易地杀死那些藏在富人区的家伙们。

    是的，欧阳青确实是在复仇，他也确确实实地瞧不起这些人，在他还是一个普通的人类的时候，他被欺辱的时候，他像无数普通的青春期的中二少年一样渴望着能够掀翻一切的力量。

    如今他得到了这股力量，也确实做到了一定程度地掀翻那群人的桌子，但他依旧被迫躲在了贪食者中间。

    力量够强吗？当然够，但并不足以彻底掀翻这张腐朽不堪的，资本主义遗留下来的朽木般的桌子。

    因为他只有一个人，能做得非常非常非常的有限。

    杀死一个藏在那群人中间的家伙很容易，两个，三个，甚至是四个都很容易，然后呢？

    并没有什么改变，因为他只有一个人，不可能杀死所有这样的人，那些人是如此的脆弱无力，撕开他们的身体时候，毫不费力，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个毫不费力就能撕开的人组成的一个庞然大物，让已经有了强大力量的欧阳青不得不退让，不得不躲藏。

    欧阳青，和谭浩哲一样，也感受到了某个不可言说的，令人绝望的庞然大物。

    而且，欧阳青不是个聪明人，从他还是一个纯粹的人类开始，就不是。

    他不够聪明，学习不好，成为一个贪食者之后，这种情况进一步加剧，如今的他连一本稍微复杂点的书都看不懂，而这就是他的异变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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