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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如今的窘境

    阴霾笼罩下的街巷,安迪缓步行进,身后跟着几个铁甲裹尸的护从。市井中往来的人群见此情景皆退避三舍,凝视那位威仪无双的地祗大人的目光,充满畏惧又怀揣敬羡。

    这已经是连续第三个阴晦之夜,安迪默默记算着。在扮演这位新角色的同时,他仿佛沉睡在一种迷幻的幻象中,探寻着可能的命运。手中唯一的钥匙,是一册从祖宅的秘藏中发掘的日记。

    那份日记,像一位窥视深渊的记录者,细致刻画了卡门男爵这位史诗人物曲折的一生:早年智慧的锋芒,青年时代迎娶公主的春风得意,壮年时期子嗣诞生的狂喜,以及晚年无可避免的凄凉降临......

    「如果秘境的出现并非幻象,那么这份记载也必然真实。」

    「那年不死军队诞生的六年以后,卡门男爵领已经徒具形式。身心疲惫的男爵,向最后忠诚的老仆布置了一项终极任务:记录下他的历史,携钥匙,去找真正的主宰,那一刻......」

    那即将揭示的真相未曾明言,却撩拨着安迪思绪深处无垠的臆想。

    「那时,整个不死军团将以他为尊。」 安迪在内心悄然补完缺失的语句。实际上,他对自身成为所谓「真正主宰」的信念并不牢固,即便进入秘境之前,他对日记的可信度也是怀疑大于接受。

    但这并非不信,更像是在绝望边缘的无从选择。安迪全名为安迪·格里芬,其背后的名字是塞恩四大公爵家族之一,格里芬家族。

    曾几何时,格里芬家的手里紧握传奇军队,雄踞王国东部,诸贵胄俯首称臣,就连王朝也要尊之三份。然而,时光易逝。

    今日的格里芬家族光辉不再,虽仍位列四公,却早已空有其表。东部称雄,仅凭近年来王室的施援,才保住了颜面不失。

    身为继承人,安迪时常夜不能寐时深思着一个问题:家族究竟为何衰落到这步田地?

    难道是历代家长都才短志疏,耗尽基业?不全是,纵然偶见平庸者掌握权柄,但大多统治者仍不失智勇之资。

    是王室打压,意图清除隐患吗?最初确实如此,而家族败势显露后,王室的政策已转向。

    是四大公家族终将被历史遗忘,故此顺承潮流?绝对不然!格里芬之外的三家,依然屹立巅峰,势力未损。

    唯有这一解释了。传奇军团的问题,根植于格里芬家族的骨髓。钱财、名望、附庸,都不过是幻影,唯有传奇军团才是家族立足的根本!

    领悟这一切的那个深夜,少年安迪披着半掩的晨裳,一路狂奔至父亲的面前,大胆诉说出自己的见解。然而,听完他一番话,父亲的脸上只有悲凉的欣慰。

    “儿子,你终于长大了,但是,太迟了,一切都已太迟。”

    迟了,百年时光流淌,混沌之力侵噬,狮鹫这类半混沌生物的栖息地已被彻底改变。

    迟了,盛极一时的格里芬家沾沾自喜于驯狮之秘,却未曾思考一旦王国之内再无野生狮鹫,他们将何去何从。

    迟了,等到家族察觉症结时,已无力回天。

    昔日满编的王国唯一天空奇兵,传奇七万七千七百七十七人的军团,如今仅能勉强集结寥寥几匹狮鹫组成象征性的骑兵团。

    这个年轻的接班人无法接受家族的式微,他不在意百年间原本繁茂无尽的狮鹫为何几乎灭绝的深层次、全局的原因。也无视祖辈们的竭力付出和无奈选择,更不在乎那些访客眼中的同情。

    听罢父辈的话语,愤怒使他在那一夜甩门而出,发誓重振格里芬的荣耀,再现传奇军团的威势。

    「我一定要完成你们未竟的事迹!」 骄傲的年轻人并未领悟世间的辛酸,他以为全力以赴,便能取得成功。

    可惜,数年的光阴转瞬即逝,安迪依然一事无成。曾经的天真已被看清,但不屈的心让他不死心,于是,他把注意力投向家族的宝库。

    即便到了如今的窘境,深藏不露的格里芬家宝藏依旧琳琅满目。价值连城的珍玩映入眼帘:利刃削石若无,会说话的玄龟,召唤高级混沌生灵的古老卷轴......

    然而,宝藏中却无一物能够带领家族走出低谷。这也是意料中事,假如有那样的秘宝,祖先们早有行动,又怎会让安迪碰巧发现。

    背水一战,安迪搜遍宝库里的每个角落,最终找到一本陈旧的日记。卡门男爵的不死军团?

    没错,命运之女神眷顾无疑!

    带着激动的心情,安迪将卷轴献予父亲。阅毕的长者并未置评,只是鼓励儿子努力。

    老侯爵显然不信任里面的荒诞,甚至连安迪本人都无法完全信服。但除此别无他路。更成熟的继承者以此安抚老父,并许诺这是家族命运的转折点,这一次定能成功。

    父亲微笑,洞察了儿子的硬撑。

    “加油,安迪。尽情去做你想做的事吧。我还未衰老,不必你独力肩负家族的重量。”

    “......”

    “老爷,夫人差人来报说做完了您最爱的奶油炖菜。” 仆人适时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回忆。

    “好,回去吧。” 安迪合上双眼,再度睁开,眼神充满决心和自信。这几天的深思熟虑,让他明确了如何去面对这场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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