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顾仲勋等在门口，刘彦宗一抱拳：“仲勋也到了？有什么发现吗？”

    “我刚到。”顾仲勋摇头说道。

    等两人齐平，黑罕便推着轮椅，走在刘彦宗身侧，一同进了宅子。

    燕京城的普通民居有四种建筑格局，都大同小异，而这个宅子和关押假苏宓的宅子一模一样。

    一绕过影壁，顾仲勋与黑罕就发现了这点。黑罕立即停下，顾仲勋环视了一下院中的情形，整个院子乱七八糟，地砖全部被翘起，屋子里所有家具也都搬动过位置，堂屋的地道入口也被是洞开着。看来确实是被好好翻检过的样子。

    刘彦宗看到他们停下来，他也停下来，低头问：“怎么？”

    “这院子与之前被炸成废墟的院子一模一样，所以……”顾仲勋说道。

    不等他说完，刘彦宗的眉头就拧了起来：“那我们还是立即离开吧。”

    说着，他就对亲随说道：“把所有人和尸体都带回留守府，立即离开这里。”

    其实他们的对话，院子里有不少士兵都听到了，一听刘彦宗吩咐，立即就行动起来。

    黑罕也推着轮椅往外走，顾仲勋还是很想去看看现场，可又担心再次发生爆炸，只能先退到院子外。

    很快，院子里的士兵便陆续退了出来，先是那队失踪的士兵，被人搀扶着出来几个，还有两人被放在门板上被抬了出来，不知生死。他们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血迹斑斑。紧接着，两具女性尸体被放在床板上抬了出来，一大一小的身形尤为刺眼。

    黑罕忍不住踮起脚尖去看，随后发出一声惊呼：“怎么会是这样？”

    顾仲勋微微侧头，看向黑罕：“怎么？”

    黑罕点头：“怎么也是腐烂成这样？不过这衣着和身量，确实很像假苏宓白羽。”他又伸长脖子，去看女尸身旁的女童尸体，再次颔首：“女童的衣着和身量也相符，但面容无法辨认。”

    顾仲勋眉头一皱，他看向那床板上的尸体，因为天气热，尸体已经高度腐烂，散发着恶臭，面部更是无法辨认，但看身形，确实与白羽相仿。但这个样子，怎么判断是不是真的白羽？他心下一叹，不管是不是白羽，这两具尸体亦是曾经两条鲜活的生命，昭国到底在步怎样的局？而且，他是真的不喜这样的布局，本就是战乱之年，生存不易，还这般视人命为草芥。

    刘彦宗也看到了，他微微皱眉，他是随金宗望南下的，假苏宓也是见过的，他深知这人的分量，不论真假都是重要的，可如今竟成了这样，要怎么和元帅交代？

    “先回留守府。”刘彦宗沉声吩咐道，此事有些复杂了，他必须好好盘算一下。

    一行人很快回到留守府，刘彦宗将顾仲勋等人安排到府衙的停尸房验尸，他便匆匆去问询失踪的那一什士兵。

    张仵作已从安城司赶回，看到这两具尸体时，亦是一愣：“怎么和燕王妃的尸体腐烂程度颇为相似？”

    顾仲勋没有答话，黑罕转头看他：“我也觉得这腐烂的程度很像。”

    张仵作想了想：“难道也是不愿别人窥探面容？”

    顾仲勋心下也是认同这个判断的，于是说：“这样做只有两个可能，一是故步迷障，将面容毁去，让咱们以为是假，继续困在这里调查，而他们却在安排其他大事。第二就是确实不是白羽，我们继续调查，但她却可安排金蝉脱壳。”

    “金蝉脱壳？会不会借燕王妃和燕七宗姬的出殡……”黑罕经过点拨，一下想到了这个可能，可说了一半又觉得这么设计，风险太大，不说别的，就是燕王妃的尸体会不会直接烧了也不一定呢。

    “不，风险再大，只要有可能，他们都会尝试。”顾仲勋冷冷地说。

    黑罕点头，虽然心里依旧觉得不可思议，但昭国既然敢做出假苏宓这样大胆的事，还有什么是不敢的呢？

    张仵作看了看顾仲勋，几日下来，他发现这个顾司承心思缜密，对很多事情的看法总是能一针见血。

    “顾司承，那你说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黑罕问道。

    顾仲勋沉思片刻，说：“既然已经找到了尸体，那我们的首要任务就是要确认这具尸体是不是白羽。然后，我们要查清楚，这具尸体是怎么出现在那里的，还有，那些失踪的士兵到底去了哪里，被谁弄去宅子的，又在宅子里看到了什么。”

    “是，我这就去验尸。”张仵作点头，转身去忙验尸的事。

    顾仲勋则转头看向黑罕：“你去问问刘留守，问询那什士兵，我们能否旁听，因与假苏宓有关。另外，你再派人把负责捜检那个宅子的谋克找来，我要问问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黑罕点头：“好。”

    顾仲勋又嘱咐道：“那个宅子也务必小心，不能再出现任何意外。”

    黑罕点头称是，便转身离开。顾仲勋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却有些不安，其实此刻，他最想和苏宓见一下，将各自掌握的信息互通一番，倒不是怀疑苏宓有所隐瞒，就怕苏宓也是被隐瞒的局中人。

    尚未来得及深思，黑罕便回来了，他说：“刘留守请顾司承过去，那些兵丁有重大发现。”

    顾仲勋颔首，梭罕便推起他的轮椅，往府衙正堂而去。

    刘彦宗在正堂之上，两侧分别站着两列士兵，个个垂头丧气，无精打采。顾仲勋进来时，刘彦宗正背着手在堂上来回踱步，看到他进来，停下脚步说道：“顾司承，你可有收获？”

    顾仲勋微微颔首：“收获良多，但尚待验证。”

    刘彦宗点点头，示意他坐下，这才说道：“我那些兵丁也有发现，只是……”

    他说着，便叹了口气：“只是这发现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顾仲勋微微皱眉，静待下文。

    刘彦宗这才缓缓说道：“他们都说，在密道之中，竟然看到了方耀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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