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5……抑或巴哈姆特，此刻你的对手，乃老夫！”

    “滚开！”

    765周身缭绕黑气，一腿横扫，欲踢开大长老，却被其轻松挡下！

    “蒂亚，速随吴洋而去！”

    大长老看向765，对蒂亚言道。

    “此人，老夫来对付！”

    “大长老……您小心！”

    蒂亚退步转身，疾奔而去。

    看似柔弱不堪，实则轻盈如燕，吴洋先行三十息，蒂亚瞬息间便追至其后。吴洋已开启疾行，此刻已至河岸。

    他并未登上近旁小舟，而是奋力向湖心游去——

    “嗷——”

    湖心传来悠长嘶鸣，一条腐烂身躯的巨鱼浮出水面。

    淡水白鲸！

    受吴洋之令，如今唯吴洋之命是从的圣兽！

    吴洋强忍刺鼻腐臭，游至鲸鱼身旁。

    “嘿！”

    蒂亚轻喝一声，适时落在吴洋身旁。

    “身手不凡！”

    见蒂亚竟愿跟随，吴洋心下稍安——原以为蒂亚会毫不犹豫离去，毕竟其目标已达。

    蒂亚却未如此想。

    她竟面带喜色，“头脑聪颖！”

    吴洋连忙摆手，“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此非小技，乃大智。”蒂亚含笑望着吴洋，“言之，何时识破765之真面目？如何识破？”

    “初时并未察觉，连怀疑都未曾有，吾非神仙。能生疑，多亏了你。”

    淡水鲸鱼在吴洋操纵下，迅速远离封印岛。

    迎面疾风中，吴洋志得意满道：“你说起古代封印法阵之运行原理，勇者血与魔王血之关联，我首要想到‘比例若错会如何’，次而‘我若非真勇者又当如何’，再者‘765若非魔王血脉会如何’。于是，我觉765之身份可疑。”

    蒂亚皱眉，“你的逻辑何在？为何疑765非魔王血脉？”

    “理由很简单。蒂亚，若你是765，真心实意欲再次封印巴哈姆特，你会如何做？”

    “如何做……”

    蒂亚歪头思索。

    旋即，她明了。

    765乃魔族一员，人族皆憎恶之。然人族并非无情无义，更非不明事理之愚昧种族。

    巴哈姆特虽已失传，但有历史证据确凿，无可置疑。

    面临灭世之危，五大国度任一政权岂会坐视不理？

    765若真是魔族一员，会孤身潜入精灵森域，悄然无声吗？

    断无可能。

    765，或曰魔族一方必直接寻访五大国最高权柄者，通报巴哈姆特之情报——

    此乃难以回避之坎，依765所言，加固封印阵需勇者与魔王之血。

    若吴洋未“恰巧”出现在劣鬼森林附近，765将何以应对？

    是要回头，央求中央之地再遣一人来否？

    此乃吴洋察觉之不合理之处。

    “此后，我试图验证765之魔王身份，却寻不到任何证据。自那时起，我便留了心眼。”

    没有确证765乃魔裔之后，加之其举止怪异，吴洋当即决定谨慎行事，未将己血投入井中。

    理论上，此举并无险阻。古代封印之阵借巴哈姆特的怨念之力，两血液之间的反应几近静止。若765在怨念消散之前无异常显现，吴洋大可承认一时疏忽，再度献出血液便是。

    “稳妥之举，过于明智矣！”

    蒂亚连连称赞，已对吴洋的智谋俯首称臣。

    “吴洋，你倒入井中何物？”

    “此物尔。”

    吴洋取下腰间水壶，正是两日前夜，蒂亚奉上的水壶。

    水壶倾倒，红液流淌，洒在淡水鲸鱼宽阔的背上，染出一片浓郁的赤色。

    贯地谷赠予吴洋的赤色烟玉，在此刻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蒂亚思量再三，无可挑剔。

    “算计之深，或胜过巴尔夫矣。”

    岂不正是如此？巴尔夫已被我戏弄两次，擒拿一次！若非那次意外，你如今便只能向他的陵墓致敬了！

    然这些话，吴洋并未出口。蒂亚提及巴尔夫时，他的面色稍显黯淡。

    “……罢了，莫提此人。”

    蒂亚察觉吴洋神色，主动转换话题。

    她不愿见到吴洋伤感的面容！

    她辨明方向，忽道：“吴洋，我们正朝北行进！然我船队在南！”

    吴洋眉未皱分毫，“此举有意。若大长老能牵制住765，万事皆可解；若他无法抵挡765……料想靠近船队亦无济于事，倒不如减少些伤亡。”

    “你竟有此觉悟？”

    “自当有！我身为勇者，岂能无？”

    蒂亚指向天际，“既你已有视死如归之决心，那我……是否也可离去？”

    “你不可走。若真至万劫不复，我想请你助我一事。”

    吴洋转向蒂亚。

    “请割破我大动脉，令我体内血液流尽。”

    “……你是认真的？”

    蒂亚侧首望向吴洋。

    “我确是认真。”

    吴洋语调平静如常。

    （注：武斗派！）

    “固然，我的意思是在别无他法，且已面临必死之时，你再出手。也就是说——”

    吴洋怕蒂亚不解，手舞足蹈地解释。

    “也就是说，那时我大致已命丧黄泉，你再设法放我血，明白了吗？”

    “……明白了，你别说了。”

    蒂亚原以为方才的吴洋颇有几分英气。

    但吴洋淡淡说出“我认真”后，足足花了五分钟描述“万劫不复”的境况……

    他一心求生，但若非死不可，便与765同归于尽，绝不让765得逞半分。

    蒂亚以轻蔑的目光看向吴洋，“吴洋，能否有些英雄气概？”

    “无英雄气概，便是英雄短命。宁死不屈，勿期望我做伟大牺牲。”

    吴洋并不认为自己的举动有何不妥。

    蒂亚颇感不屑，“你想活下去，我指点你一条明路。765只要你一部分血液，你现在向他恳求，以血换命，我觉得765会答应。”

    吴洋冷笑，“我要的是堂堂正正地活，无愧于心地活，如此肮脏交易换来的生存，老子不做！”

    “……”

    蒂亚未言，静静看着吴洋。

    她是荣光进化者，自小被选为“虫之容器”，故比常人更为凶悍残忍。

    动辄杀人是常事，手下无能亦是常态。

    即使在荣光进化内部，她也是最危险的存在。

    但这并不代表她无是非观念，无善恶之分。

    实际上，蒂亚有成熟的善恶观，却违背社会主流——有用者奖，无用者杀。

    “颇具才能，可惜是个勇者。”蒂亚心想，“老者怎不尽力劝说他？若吴洋能成为我麾下，我便轻松多了。”

    吴洋自然不知蒂亚所思，满心烦躁。

    他刚使用了奇迹·自然启迪，翠绿神犹豫许久，授予他“奇迹·大幸运术”。

    （大幸运术：施展此技后，施术者之运气将大幅提升。）

    吴洋细览技能介绍，面露难堪之色。

    翠绿神授予此技，犹如言“朋友，躺下吧。胜负与你无关”……

    深思熟虑，以吴洋现有技能，在陆地尚且艰难，何况水上？

    一旦落水，绝力一斩、雷迅卿皆无用武之地。

    连立足之地都无，吴洋不知如何发起有力攻击，如何造成致命伤害。

    淡水鲸鱼载着吴洋与蒂亚，疾驰向龙牙湖北岸。

    吴洋回首，封印岛已成为天边一抹墨点。

    此刻，他唯有祈愿。

    蒂亚则镇定自若。

    见吴洋忧虑，忍不住出言安慰：“放心。大长老的实力在765之上，若无意外，765难以逃脱。”

    “万一有意外呢？”

    吴洋问。

    在他印象中，未曾见过轻松的首领之战。

    “欧拉欧拉欧拉欧拉！”

    “木大木大木大木大！”

    封印岛上，两躯肉体猛烈交♂战！

    大长老脱下绿袍，露出雄壮的肌腱，他属衣显瘦之人！

    765披漆黑鳞甲，防御力卓越非凡！

    但在大长老愤怒的拳头下，鳞片破碎，血肉模糊，似受重创！

    “呵呵——老夫许久未如此认真矣！”

    激战过后，大长老气息平稳，斗志高昂！

    “那是三百年前？抑或五百年前之事……那时老夫正值壮年，于秘传村创立狂野肉体派，担任首任会长。”

    大长老闲聊往事！

    “彼时，以此身肌肉为豪，纵观全村，我是最强壮的男子！然而至今……我，仍是秘传村最强壮之人！”

    大长老老迈的双瞳闪烁着年轻人应有的炽烈光芒！

    “屈膝于我膝下吧！765阁下！欧——拉！”

    大长老挥出一拳，765欲闪避，却发现大长老的拳头上竟窜出火焰！

    “魔法？！” 七百六十五心神一震，旋即察觉，大长老周身并无丝毫法力波动，那一拳竟是纯粹以肉身之力挥出！

    拳头上熊熊燃烧的火焰，源自拳面与空气疾速摩擦，炽热高温令掌间汗毛瞬间化为灰烬，化作烈焰！

    “......”

    七百六十五哑然无语。

    仅凭与空气的激烈摩擦生热，便能点燃火焰，此拳速何其惊人？

    匪夷所思！

    依世间常识推断，此拳速至少需逾越四倍音速，方能有此奇效！

    紧接着，七百六十五目睹大长老的拳头竟变为湛蓝之色！

    拳岂能变色？

    不，确有可能。

    两物以极快速度接近，其间光波频率受压变形——

    犹如远去的救护车，其鸣笛声在接近时会“扭曲”，因声波受压缩所致。

    此地不过将声波替换为光波，高速运动之物，前方视之偏蓝，后方观之偏红。

    七百六十五眼中，大长老的拳头正逐渐湛蓝。欲达此变，需何等速度？

    既为光波，则以光速计！

    大长老之拳，已近光速！

    “什......”

    光速之拳！

    大长老真正实力之展现！

    平日和蔼可亲，看似不务正业的大长老，挥出足以令任何人绝望的一拳！

    七百六十五未及反应，已被大长老一拳轰向天际！

    封印岛之南，船队众人突闻岛上巨响，随之火光冲天，一颗流星直窜云霄，直至消失在众人视线之外；

    封印岛之北，吴洋仰望空中留下赤红火流轨迹，颈部已无法再后仰半分。

    “......刚才那是何事？”

    吴洋转首问蒂亚。

    蒂亚摇头，“不知，或许是某种技能吧。”

    “呼......”

    封印岛上，大长老吐出一口浊气。

    他神色平静，披上墨绿长袍，轻舒筋骨。

    “罢了。此事已了。

    ＃ 091 她未必自怜

    封印岛之事，终告一段落。

    众人在龙牙湖畔寻觅三日，终于发现孤身乘坐淡水白鲸的吴洋。

    吴洋趁机向蜂鸟密报蒂亚之事。

    蜂鸟惊讶，“虫姬？荣光进化长老会，‘十三姬’之一的虫姬？”

    吴洋点头，“她如是说，真伪未知。”

    “......你小子命大啊！既有巴哈姆特化身，又有虫姬蒂亚，尚能安然归来，本事不小！”

    蜂鸟既言吴洋命大，又赞其本事，显然被事实震撼。

    吴洋亦觉自己命大。

    四人小队赴封印岛，凶险程度堪比龙潭虎穴！

    而吴洋安然归来。

    不仅归来，还成功完成使命。

    众人找到吴洋前一小时，蒂亚留下“后会有期”之言，乘巨大甲虫离去。

    未能将其拘捕，非吴洋之过。

    面对邪教徒，国家要求“首要保护自身，提供线索予相关部门”。吴洋成为勇者仅月余，让他硬碰邪教长老，实属不切实际。

    众人返回秘传村，见后续教管所大军已驻扎村落，吴洋再次向净化者首领汇报经过，未受责难。

    然他与虫姬独处确为事实，其身份特殊。

    净化者首领和颜悦色道：“勇者大人，邪教狡猾多端，我们不可掉以轻心！回阿克塞尔后，望您能配合我们，进行全身检查，以防虫姬蒂亚在您身上设下隐患。”

    吴洋深以为然，急切回应：“我亦有此忧虑！那虫姬蒂亚太过可恶！您知否？她竟利用我善良本性，伪装成幼女博取好感！天哪！若不进行全面检查，我恐怕寝食难安！”

    “......太假了，太假了！你这演技，哄鬼呢？”

    虽对吴洋突如其来的忠诚表示不屑，但他愿意配合，自然欢迎。

    接下来，进入闲谈时刻。

    首领讲述了不少关于蒂亚的事。

    多起疑似与虫姬蒂亚有关的恶性事件在冒险者大陆发生，首领眼中的蒂亚，乃滥杀无辜、罪大恶极的邪教长老。

    其中包括几起恐怖性质的屠戮平民罪行。

    吴洋听闻，面色略显黯然。

    首领见状，缓缓饮茶，“当然，这些事件只是疑似与虫姬有关，她是否主谋、有无参与，我们尚无确凿证据。”

    吴洋微笑，“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即便蒂亚......即便虫姬蒂亚目前未犯罪，但她只要还在荣光进化，迟早会变！”

    “情报显示，荣光进化的十三姬中，虫姬尤为特殊。”

    首领忽道。

    “虫姬需自幼培养。前任虫姬临终之际，会在大陆各地搜集合格婴儿，直接取出其心脏，进行人体改造。”

    “他们称合格婴儿为‘容器’，存活率极低。许多婴儿在改造中即刻丧命，有的在改造后慢慢死去，能存活者，不过一成左右。”

    虫姬选定接班人时，会一举掠走数百婴儿。

    教管所掌握的虫姬情报，大多源于追踪失窃婴儿时所得。

    “能幸存的容器也算不幸，因虫姬只有一人。他们在成长过程中自相残杀，直至只剩一人。”

    首领面露哀伤。

    “虫姬蒂亚，真是个可怜人......她无法选择出身，甚至在初有记忆时，就已成为罪人、刽子手。”

    “......蒂 吴洋虽觉其言有理，却仍自制，未如上次与臭臭一族之宴那般，醉得人事不省。

    然而，沼狸却举杯频酌，泪水涟涟，涕泗横流。

    “净化者不是戒酒之人……”

    吴洋以三分疑虑，七分关切，轻问：“如何了？今日当欢庆，何故如此黯然？”

    “无妨……我无恙。”

    沼狸拭去泪痕。

    “我只是在想……若安琪儿·汪蛟尚在，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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