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入正殿,便听得里头一阵怒吼,德隆帝道:“朕的十万兵马,十万人呐,全部折在你忠勇侯手中!你让朕用何种颜面向赵国百姓交代!”
随即是忠勇侯说话:“请陛下息怒,臣罪该万死!”
也不知殿中发生了什么,“砰”的一声,大内侍官急道:“陛下息怒!”
苏辞立在殿外听了半晌,抬手示意不要禀报,他径自步入大殿,入目一派狼藉,地上碎裂了许多瓷器,忠勇侯跪地之处,还有一滩鲜血,大内侍官跪在忠勇侯身侧,陛下正坐在圈椅中,面色铁青。
“请陛下息怒,侯爷此番负伤归来,鞍前马后为国卖命,他亦是有苦衷的,请陛下给侯爷一个机会,下官相信侯爷,必定一雪前耻。”
苏辞掀摆跪在忠勇侯身侧,忠勇侯偷偷瞥他一下,不晓得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怎地还替自己说上话了,他们之前可是从未看对眼过。
说到忠勇侯与苏辞苏大人的恩怨,还得从六年前,陛下夺位那会说起。
忠勇侯有个儿子,名唤林春,是家中长子,六年前的林春,才十六岁的年华,生得威猛高大,颇有大将之风,只因父亲在还是太子的陛下身侧效劳,林春也想入仕为官,但是被忠勇侯拒绝了。
家中长子,在此混乱世道,忠勇侯希望林春保全性命,为林家传宗接代,在林春三番五次提出为太子效命后,忠勇侯把他关在家中禁足,彼时的长安城在苏辞苏大人的策划下,开始了一场又一场血腥的屠杀,乱党藏匿在各个角落,长安城中人人自危,林春会一些武功,趁夜逃离林府,直接投奔到了苏辞苏大人的府中。
苏大人那会还是赵国的大将军,他身披盔甲手拿大刀的英武之姿在林春眼中,是那般高大无上,林春跪在苏府外,求苏辞收自己为兵。
苏辞立在林春跟前,他手中的大刀尚在滴血,问林春:“你可杀过人?”
林春才十六岁,见过杀人,却没动过手,他坚定道:“我没杀过人,但是我敢!”
苏辞那会也还挺年轻,脸上较现在张扬许多,一挑眉,手中的大刀丢在林春面前,哐当一声,震得林春发颤,苏大人说:“去把周尚书一家杀了,本官便收了你。”
周尚书是二皇子一党,苏辞只当交给他一件很轻松的差事,练练他的胆子,林春当真不怕,拎着刀孤身前往周府。
周尚书家中豢养了许多暗卫,苏辞派人暗中跟随,就担心林春不敌对手,但是林春初生牛犊胆子大,一人对阵二十余人,苏辞的人出现之时,林春还没受重伤,他想显摆显摆自己的武功,执意不要人帮,最后武功不敌对手,林春负伤而死,苏辞收到消息之时,林春的尸体还没凉透,忠勇侯带人冲到他面前,要与其决一死战。
面对忠勇侯林胜的质问,苏辞云淡风轻的来一句:“他自己找死,本将如何拦得住?”
林胜一心认定苏辞害死自己的儿子,跟他没完,幸而德隆帝及时出现,制止了林胜的鲁莽行径,才没有酿成大祸,以苏将军的人马,把林胜的人杀光是绰绰有余。
林胜和林春一样,都有勇无谋,而林春的死,苏辞真的很冤枉,林春把苏辞的人都打回去,就为了掀摆自己的武功,孰料武功不济,惨死在周府。
这桩陈年的冤枉事一直扣在苏辞脑袋上,想摆脱都摆脱不了,苏辞当时没答应林春,兴许后头他就不会死,他不死,忠勇侯林胜就不必恨自己整整六年,加上前段日子忠勇侯的女儿林彩月在嫁给苏辞的时候也死了,苏辞与林胜的梁子,越结越厚,估计这辈子都摆脱不得。
今儿忠勇侯兵败而归,在此请罪,苏辞破天荒的替他说话,忠勇侯很是诧异,而后又是一如既往的不屑一顾,谁要苏辞的求情,苏辞这是看不起他!
面对苏辞的求情,德隆帝道:“辅国公,你就不必跪了,快请起。”
大内侍官端来一张圈椅给辅国公落座,忠勇侯眼皮跳了跳,看见他的鞋面就在自己跟前,人家现在是辅国公,比自己高了四五个等级,自己现在是戴罪之人,有什么好挑剔的,自己根本就没资格去嫌弃苏辞。
德隆帝被忠勇侯之事气得心肝疼,还是忍住了不适,质问:“你说你是因为粮草被劫才导致兵败,管粮草的人呢?给朕带上来,朕要亲自查办此事!”
忠勇侯叩首:“管粮草的是罪臣的副将刘煊,当时燕国突降大雨,各处山体滑坡,洪水泛滥,戎狄挑准时机进攻燕国都城,罪臣的兵马与燕国的将士一道被困,整整七日断粮,刘煊本已到了城外,不料戎狄不知从何处得来的消息,带人劫持了粮草,刘煊向罪臣请求增援,罪臣派兵两万出城增援,却中了戎狄的引蛇出洞之计,这才导致全军覆没。刘煊被罪臣当场以军法处置.........”
德隆帝揉搓自己的眉心,疲态毕现:“辅国公,你看此事如何处置,忠勇侯害我赵国十万儿郎命丧异国,此罪不可饶恕,但是朕念林胜忠心耿耿,当时又遇到天灾,不可完全怪罪于他,朕实在下不了狠心,就请辅国公替朕决断。”
他把球踢给辅国公苏辞,苏辞听罢淡道:“侯爷为国受伤,又遇到天灾,已当场斩杀刘煊,以正军心,这事侯爷已经处理得很好,但是侯爷之过,也得考量,故而,下官建议,剥除侯爷爵位,保留俸禄,若是日后能一雪前耻,再恢复爵位。”
剥除爵位就相当于林胜往后就是个庶人,不再是朝廷官员,林胜浑身一颤,纵然心底再不舍,也不敢多话,苏辞今日没要他的命,就是天大的恩情。
德隆帝道:“辅国公宅心仁厚,留你一条狗命,回去好好反省,在家待命。”
林胜叩首,含泪道:“罪臣,遵旨。”
年迈的林胜拖着受伤的腿一瘸一拐离开,德隆帝眸光微厉,转头对辅国公道:“爱卿,昨儿夜里地动,你可感觉到了?行宫内无碍罢?”
“陛下,行宫内一切安好,因为山路被乱石砸毁,太子殿下在那处明日才回的来,但是长安城内不少民居被毁,恐怕得着工部之人从国库拨些银钱,多加监督修缮。”
他正说着,宦官通传南省侍中韩云岫大人到了殿外,他抬眼望向外头,韩云岫着黑色官服匆匆而来,先前受的腰伤好了大半,现今活动自如,韩云岫跪地:“下官韩云岫拜见陛下、辅国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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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结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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