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被炉火熏的，还是心底燥热，她脸蛋烧红，跟晚霞一样，身上还出了汗，几案边的两人看着沈幽窃笑，苏辞丝毫不顾别人的目光，硬是从后揽住她的腰肢，不放开人。

    他跟鼻涕虫一样粘在身上，沈幽没辙，手中的肉串也烤好，她觉得饿，一口吃一串，苏辞却纹丝不动，看着她狼吞虎咽，在她身后发出低沉的笑声。

    沈幽转身塞了一串肉进他嘴里：“让你笑我，真是的，吃个东西都不让人好好吃。”

    苏辞咬住肉串，用牙撕下一块肉，吞入腹：“你吃东西的时候，心底好像没有本官。”

    他生气了。

    “吃东西的时候，干嘛要想那么多事，一心一意享受食物的美味就够啦。”

    “你昨夜吃东西之时，可在想着别人？”

    她心中咯噔一下，那点小心思，被他看出来了，她否认：“没有，绝对没有。”

    苏辞眸中漆黑：“那就好。”

    她加了一句：“和大人在一起的时候，吃东西才香。”

    闻言，他低低笑出声，沈幽发现，他笑的时候，身上的戾气少了几分，没了戾气的他，便是长安城的世家公子的模样，温润淡雅，如竹似菊，君子风范，他笑起来，真好看。

    怀卿姑娘也很久没见苏辞笑过，十三岁之后，那个温润的苏哥哥便再也不见，现在的他与沈姑娘在一起很开心，这样她就放心了。

    雪萧给出神的怀卿姑娘递去一杯热茶：“吃了油腻的东西，喝杯茶解腻。”

    怀卿姑娘偏头看雪萧：“咱们也认识了五年了罢。”

    雪萧仔细算了算：“正是，认识了大人之后，便认识了怀卿你。”

    想来，大人入朝为官后，便极少同怀卿往来，怀家是赵国的医药世家，也算名门望族，虽然二人还有婚约，每每怀家提出要议亲之时，都被他拒绝，怀卿以为大人这辈子都不会再理自己了，那回宴会上，雪萧跟在大人身后，见了怀卿一面，此后经常拉上她参加宴会，她才与大人重新又有了丝丝缕缕的联系，这么多年，她也早已放下那段婚事，如今能与大人同朋友般相处，也是很开心的事情。

    中午大家吃饱喝足，苏辞携沈幽告辞，怀卿姑娘对雪萧说：“我记得你同我提过，你府中有几本新搜罗来的医书，可否借我一阅？”

    雪萧颔首：“当然，怀卿你要什么尽管提就是。”

    她施施然随雪萧去了书房，雪萧的书房宽大明亮，几排书架打扫得一尘不染，角落里布置了些绿色的植物和花卉，字画瓷器亦是经过精心挑选的，这处装潢很是典雅，她不禁看呆，四下转了一圈，雪萧手捧医书行来：“我让人给你包上再带走。”

    “不必了，今儿下午能否借雪萧的书房一用，我在此读书。”

    雪萧面色如玉，笑道：“怀卿用我的书房，是我的荣幸，有何不可。”

    仆从端了暖炉送进来，炉上架个小铜壶，煮上花茶，一人一盏，怀卿姑娘鹅黄的身影在古朴的书房内格外扎眼，雪萧看一会书，偷瞄她一眼，心绪不宁。

    怀卿姑娘倒是很认真的在看书，偶尔端起茶盏抿一口，粉红的唇瓣湿润着，搅得他口渴难耐。

    看雪萧一连喝下五盏茶后开始跑茅房，她浅笑吟吟：“雪萧你是不是有心事？”

    雪萧脸色一红，纵然他年岁也不小，许是跟着大人，被他影响了的缘故，雪萧至今无妻妾，五年前第一次见怀卿，便心心念念的，放不下她了，如今大人同怀卿姑娘的婚事也彻底吹了，自己却一直没有说出真心话，他看着怀卿，不知从何说起，心中一急，顿觉不痛快，捂着肚子说：“我先去一趟茅房.........”

    怀卿姑娘掩嘴笑，雪萧真是个好玩的人。

    二人在书房看书到日暮，雪萧也没憋出那句话，他暗自懊恼之时，怀卿起身准备告辞，雪萧挽留：“要不留下来一块用晚饭？”

    她摇头：“我母亲在家等我，不可回去的太晚，雪萧要是得空，去我府上坐坐，雪萧不是会讲经书么，我双亲正好都喜欢听人讲经。”

    他微红了脸：“也好，最近一段时日，大人不在长安，我可以偷个懒。”

    苏辞寻常对下属很严厉，决计不允许他们偷懒打盹，日日上朝必须提前半刻钟到，这下苏辞离开长安，雪萧就已经开始计划着如何偷懒了。

    她点头微笑，与他告辞。

    而苏辞携沈幽出了南宫府，一路步行，秋高气爽，落叶纷飞，遥远的地方吹来了舒适的海风，偶有几只大雁从北而来，或人或一，从他们的头顶掠过。

    沈幽问苏辞：“明日出门，要去多久？”

    苏辞道：“一月有余。”

    “这么久，是不是要带好些东西，衣物、鞋袜、药物.........还有吃食。”

    “衣物、鞋袜、药物是要带的，吃食就不要带了，每日宿在驿站，肯定饿不着你。”

    “可是路上好无聊的，不吃东西怎么度过漫漫长日。”

    说到底，还是她贪嘴，他说：“你想带什么就带罢。”

    “大人，咱们是坐马车去还是骑马去？”

    他答：“马车。”

    “可是马车很慢的，而且也很无聊，不如骑马罢，我想骑马。”

    他怀疑道：“你可行？刮风下雨的，骑马会非常辛苦。”

    她巴不得成日在外野，根本不在乎刮点风下点雨：“我不怕，我喜欢骑马。”

    他颔首：“骑马也快一些，就骑马。”

    沈幽想想明日要骑马开启自己的旅途，乐不可支，回府后立刻去后厨捣鼓起来，用新鲜的牛肉做了两罐子肉酱，又烤了几个大饼，饼里头和弄了一些葡萄干，这样味道不单调，路上万一没有饭吃，这东西也顶饱。

    想着两头母羊还在家里，她拎上一个木桶，跑到牲畜棚子里，蹲身挤奶，双手握住母羊的乳房，一点点往下掳，掳了半日也不见一滴奶，懊恼之际，身后响起韦胖子的声音：“奶早就被我挤完了。”

    沈幽道：“你没事摸人家的奶头干嘛，不要脸！”

    “我、我是为了帮你挤奶！你这么个大姑娘，怎么说话这么难听！”

    她挤了这么久，快累死了，竟然被韦胖子抢先一步，很是不高兴，骂他两句，韦胖子气鼓鼓，去厨房给她取出两罐子奶糖：“都是给你做的，你个没心肝的，还骂人！”

    “嗷，给我做的，还不错，徒弟孝敬师傅的，应该的。”

    尝了一颗，味道不错，比上回有长进，她把糖罐子抱到卧房，连着肉酱一块拿布包起来，响起还有几块葡萄干大饼，便拿油纸裹了几层后，一并塞进包裹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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