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京城的西市口,涌动着不同寻常的气氛。
一样是阳光明媚的日子,一样是热闹的街市口,这里却比其它的地方要阴暗了很多。东市是各大商贾聚集交易大笔买卖的地方,而这西市便是那些升斗小民每日里都要来逛一逛的菜市场,喧闹而接地气儿,周围有些茶坊和赌坊当铺等等这些不入流的商铺,那些无所事事的人们没事便会跑来这边消磨消磨时间。
而每到有囚犯被斩首的日子,人就会更加的多,无论老的少的,只要有时间,都跑来凑一凑热闹,这便是为什么要在西市杀人的缘故,好震慑震慑那些百姓,让他们看看,对抗朝廷、无视王法的下场。
可是,也不是所有被斩首的犯人都是该死的,南秦国百余年来,在这西市口死去的冤魂也算是不计其数了,所以,百姓们早就已经麻木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词?皇帝想让谁死,还没有一个能够说服百姓的说词吗?
可是,今天却不同,今天即将被问斩的这一位,但凡是知道内情的人,无不为之扼腕叹息,暗地里道一声“老天不公”。
早在先帝的时候,顾卫北将军的威名便已经传遍四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们南秦国出了一位骁勇善战又足智多谋的将军,年纪轻轻便已经是战功赫赫,深得先帝的信任。可是,就是这样一位人人眼中的英雄,却在先帝去世之后,因为质疑五皇子仁业的袭位而遭到了疯狂的报复,灭门的圣旨未到,顾家满门便在顾卫北的带领之下全部葬生在一场大火之中,临死之前还有如此的骨气,如何不叫人敬服?
虽然说南秦的史书上把顾卫北将军记录成居功自傲、意图谋逆的反臣,可是,百姓的心目中都知道,他才是南秦最后一个忠臣,他的死,彻底粉碎了这个王朝最后的一点良知。
如今,那个弑父囚兄的仁业皇帝高高在上,每日里只知道享乐,而不顾民间疾苦,百姓们虽然嘴上不敢说,可是,晚上关起了门,谁不会私下里抱怨几声?
所以,当大家听说这一次被问斩的是顾卫北的独生女儿时,都纷纷地跑来看一眼,想在最后的时刻目睹一眼顾将军女儿的风采,也好送她最后一程。
囚犯还没有押到,西市中央的囚台上已经围满了人,有官兵们提前到了,在刑场维持着次序,尽管已经伸长了手里的矛,可是,那些人潮还是一波一波地往前挤着,那些个当兵的就在相互抱怨——怎么今天来看斩首的人特别多一些呢?
正对着刑场的一幢茶肆,是西市最高的建筑,当间的一扇窗户里,拉着淡青色的透明的薄纱,薄纱的背后站着一个高大的黑影,大白天里,他一身黑色的劲装,用同色的黑布蒙着脸,手里紧紧地握着一张弓,那张弓做工与众不同,比一般的弓要大出很多,弓弦很硬,就连搭在弦上的那支箭羽,也格外的粗和锋利。
“老大,您真的决定么做吗?”同样高大的巴图尔有些担忧地站在身后,他的目光穿过那绿纱,看向楼下喧闹的人群。
劫法场这样的事情非同小可,何况幻遥要只身前去,面对那么多的官兵,他还要带着一个女人,要如何全身而退?
“不用担心,一切安照我们之前商议好的去办就行了。”幻遥勾唇轻轻地一笑,露出狂傲而不可一世的表情来:“我有把握。”
“我看你是病得不轻。”一身红衣的古丽,生气地站在一边,用手触摸着手里的飞镖,飞镖上镶着红色的羽毛,在空中微微地抖动着,就像是一团热烈燃烧的火焰:“为了一个女人,都已经忘记自己的身份了吗?”
幻遥轻佻地回头看了她一眼:“我爱她,所以我愿意!”
“你爱她?”古丽跳了起来,激动地冲了过来:“不过是一面之缘的女人罢了,你凭什么说爱她?她哪一点好了?我也没有发现她有多漂亮啊!”
幻遥却像是故意要气她似的,低头轻轻地触摸着那箭羽锋利的尖头,缓缓地说:“她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女人,我幻遥想要哪个女人,就算是死,也要得到她。”
“你的女人还少吗?在关外的时候,你抢夺过那么多的女人,可是,我从来也没有见过你对谁动过心,也没有见过你为谁付出生命的。”古丽气得眼睛通红,捏着拳头争辩着。
“那些不过是女人。”幻遥看着窗外,目光变得幽深:“而她,是爱人!”
“你——”古丽还想说什么,却被巴图尔一把拽了回去:“好了,古丽,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囚车马上就要来了,你不要再分散老大的注意力了。”
古丽愤愤地坐回到桌子旁边,将手里的飞镖重重地摔在桌子上,赌气道:“我不参加这次行动了。”
可是,她说的话却没有得到幻遥的任何关注,似乎她参加不参加根本就是无足重轻的事情。
“我们的人已经在人群里埋伏好了,到时候会掩护你冲出重围,只是——”巴图尔依旧忧心忡忡:“只是那些官兵人数不少,我怕你一个人应付不来。”
幻遥没想那么多,他自信自己有这个能力,他一定要将顾青蔓救回来。
她是属于自己的,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都在忙着收集旧部,所以没有顾得上去找她,没想到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所以,他不得不提早计划,将她救回来,紧紧地拴在自己身边,再也不要放她离开。
“人来了——”楼下传来一阵喧闹声,巴图尔压低了声音,在幻遥耳边轻轻提醒。
幻遥凝住心神,将目光投向楼下的街道,看着一辆被重重押解着的囚车,缓缓地驶了过来。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囚车里的顾青蔓。
她长发披散着,一直垂落在囚车外面,随着车子的颠簸而荡漾出一浪一浪的水波,而她消瘦的身子就靠在囚车上,多日不见阳光的面色有些惨白,目光却是清亮的,全无惧意。
就算是如此狼狈不堪,她依旧美得惊心动魄。
幻遥贪婪地望着她,轻轻地用手摸了一下挂在自己腰间的那枚青玉的圆型吊坠。
“才十天的功夫,就被折磨成了这个样子,这个女人,身子一直都是这么的不济,就算救回来八成也废了。”古丽冷冷地嘲讽着。幻遥不满地看了她一眼,如果不是看在她父亲的份上,就凭她说这样的话,早就该死了。
囚车缓缓前行,微微地颠簸着,让顾青蔓背上的伤牵扯得有些痛,她咬着牙,用力地伸手抓住囚车的木栏杆,不想让自己太丢脸。
她是顾卫北的女儿,就算是死,也不能够丢顾家的脸,她的父亲当年是怎样的英武不凡,她怎么可能表现出一丝丝的惧怕呢!
周围的百姓们纷纷用好奇而同情的目光打量着她,那些目光却是友善多过于憎恶的,顾青蔓心里觉得有些安慰,他们正是因为知道自己是父亲的女儿,才不希望她死掉的吧,这说明父亲在百姓们心中还是有些份量的。
叶瑾瑜骑在马上,跟在囚车的后面,看到顾青蔓的脸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而她白色的囚衣背后,沁出了鲜血的颜色,他不由地皱起了眉头,明明就是给她送了药啊,为什么不用呢?
通往刑场的这条路,并不长,可是,他们却好像走了很久很久似的,围拢在路两边的百姓看到了顾青蔓,也都安静了下来,这个即将被推上刑台的女子,神态竟然是那般的自若清傲,让人折服。
叶瑾瑜从马上下来,亲自解开锁在囚车上的锁链,看着顾青蔓,伸手将她拉了出来,说是拉,可是动作很轻柔,像是搀扶一般。
立即有人将顾青蔓的双臂反绑至身后,押着她走上刑场。
“别——”叶瑾瑜开口想要提醒让他们轻一些,因为顾青蔓背后还有伤,如果这么用力地压着她,一定会痛的,可是,他一抬头,看到坐在主审台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苏洵,苏洵似乎看出了叶瑾瑜的不忍心,有些恼怒地冲着他道:“瑾瑜,你站到边上去。”
叶瑾瑜虽然有些不情愿,却不敢忤逆苏洵的意思,思忖了一下,便乖乖地退到旁边去了。
“你们等一等——”就在顾青蔓以为立即就要行刑的时候,人群里突然有个声音叫了起来:“苏相,请你们等一等!”
苏洵的令牌已经抓在手里了,就等着宣布顾青蔓的罪状,然后就开刀问斩,可是,人群中却响起了这样的声音,让他如何不意外?循声望去,只见人群里站出了一位老人,那老人手里提着食篮,身后还跟着几个半大的孩子。
顾青蔓已经被押在地上了,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连忙抬起头来,看见那个站出来的老人家,不是别人,正是她在牵牛巷里认识的房东大娘,她身后跟着石头和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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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问斩之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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