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杜一泓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儿，连忙一把扶住了她，看着她因为呕吐而痛苦地弯着腰，连忙问：“你没事吧？”

    顾青蔓说不出话来，只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可是，杜一泓坚持将她扶到屋子里躺好，还让人叫来了大夫。

    大夫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隔着一层丝帕给顾青蔓诊脉，看了很久，这才颤颤巍巍地说：“回禀庄主，青蔓姑娘她这介喜脉。”

    喜脉？

    顾青蔓和杜一泓都怔住了。

    她居然怀孕了，怀上了良宴的孩子，顾青蔓悄悄地将手放在小腹上，那里竟然不知不觉地有了一个小生命在孕育了吗？那是她和良宴的孩子，这是多么神奇的一件事情啊，她就要做母亲了。

    这种奇异而美好的感觉是陌生的，让她无所适从的，却又是充满了欣喜的，如果良宴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吧？

    她脸上的幸福滋味没有任何掩饰地，被杜一泓统统地看在了眼里，他的妒忌一下子就被激发出来了，满脸阴鸷地转过头对大夫说：“去熬一碗落胎药来！”

    大夫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吓得连连点头：“好、好的，我这就去熬药来。”说罢，连药箱都顾不得收拾，一把抱在怀里就跑了出去，生怕走晚一步，杜一泓满身的戾气便会撒到自己身上。

    “不——我要留下这个孩子。”听到杜一泓让大夫去熬落胎药，顾青蔓一咕噜就爬了起来，坐在床上，捂紧了自己的小腹，脸色惨白。

    “这个孩子不能留。”杜一泓坚定地说：“我很快会娶你为妻了，怎么可能允许你留着别人的孩子？”

    “你不可以这么做，你也没有权利这么做。”顾青蔓绝对不会让他伤害自己腹里的孩子，她往床帷间拼命地缩了过去，坚决地抵制杜一泓这样的决定，她的孩子，凭什么让别人作主。

    “谁让你怀上了良宴的孩子？”杜一泓爬上床，带着危险的眼神，从她的脸上慢慢下滑到她平坦的小腹：“我不甘心，你是属于我的，你只能够嫁给我，你只能够怀上我的孩子，和我生生世世地在一起。”

    “不，我不要。”顾青蔓喊出声来。

    “你是在担心我以后会像对待丁宛如一样对待你吗？”杜一泓拉住了她的手：“不会的，我一定会好好爱你宠你的，丁宛如那种女人根本就不配得到我的爱，如果不是当年她设计我，我们根本就不会分开，那么现在孩子也已经很大了，我也会好好地疼爱我们的孩子的，这才算是真正的一家人啊。”

    顾青蔓哪里还顾得上他在胡言乱语些什么，一个劲儿地摇头：“我不要——我不要——你这个疯子，你这个疯子。”

    “你说什么？”杜一泓第一次见到她这么叫自己，有些接受不了：“我是个疯子？在你的心目中，我就是一个疯子吗？好吧，既然你都已经这么说了，那我就疯一次让你看吧。”

    很快的，落胎药就已经被送进来了，顾青蔓看到那碗黑乎乎的药汁，吓得“嘤嘤”哭起来，匍匐到了杜一泓的面前，拉住了他黑衣外衣的衣袖。

    “一泓大哥，你不要这样，请你不要伤害我的孩子。”顾青蔓哀求起来，希望能够唤起他的恻隐之心。

    可是杜一泓却已经铁了心不要这个孩子，他怎么可能允许顾青蔓怀着别的男人的种？她只能属于自己，她肚子里的孩子，也只能是他的。

    “乖乖的，把药喝了。”杜一泓从床上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好，命令道。

    “我不——”顾青蔓痛苦而又无助，她敌不过杜一泓的力量，如果他真要对自己用强的，自己连反抗的余地都不会有。

    杜一泓对她的话充耳不闻，转身去拿药，那药还有些烫，杜一泓像往常那样贴心地将它吹凉。

    顾青蔓见他此时正背对着自己，大门敞开着，她心下一急，便从床上跳了下来，连鞋也没有穿，便往外跑去。

    可是杜一泓好像身后长着眼睛一样，伸手随便一捞，便将逃跑的她一把抓了回来：“你到哪里去，药还没有喝呢。”

    顾青蔓被他一把拖了回来，惊恐地瞪着那碗药，不敢开口说话，紧紧地闭着嘴巴，拼命地摇头。杜一泓耐心也已经磨完了，一把将顾青蔓拉到自己的怀里，紧紧地箍住他，另一只手端着药碗就往她的嘴巴里灌。

    顾青蔓浑身发凉，只能紧紧地咬着牙关，不让药汁灌进嘴里去，杜一泓见她不张嘴，伸出手指，拼命地撬开她的唇舌，狠了心地要将那碗药灌进去。

    顾青蔓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绝望过，她感觉到有苦涩的药汁被灌了进去，不需要吞咽，便进入了她的胃里，情急只下，她狠狠地张口咬住了杜一泓的手指。

    吃痛之下，杜一泓撤回自己的手，发现已经被她咬得鲜血淋淋了，他恼怒地放下手里的空碗，恶狠狠地瞪着她，随后冷哼了一声，甩袖离开了。

    杜一泓刚走，顾青蔓便端起了桌子上的水壶，她揭开盖子，拼命地往嘴巴里灌，喝了半壶冷茶之后，她便跑到盥洗盆前，将刚刚喝下去的茶水抠得呕吐出来，这样连带的将刚刚喝下去的那些药汁也一并吐了出来，如此反复折腾了好几次，她累得全身都虚脱了一般，趴坐在床边的地板上。

    她大哭起来，仿佛要将自己心里所有的恐惧和委屈都哭出来，她哭得那样伤心，哭了很久、很久。一直到哭得累了，这才想起来自己还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她已经怀孕了，还坐在地上，顾青蔓连忙爬起来，安安静静地躺到床上睡好，将手轻轻地放在小腹上，心里默默地念着：孩子，你要争气，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

    想着念着，她远远地听到有鞭炮声传来，新的一年已经到来了，她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迷迷糊糊中便睡着了。

    睡梦里，她仿佛回到了在牵牛巷的那个新年，她和牵牛巷的那帮穷孩子们一起包饺子，贴对联，良宴走过来，给了每个孩子一只红包，那些孩子们便开心地跑开了，院子里只剩下一地的狼藉和与她两两对望的眸子，这样的日子——真好。

    顾青蔓真的好久好久都没有做过这样的梦了，她忍不住笑了起来，可是，一阵疼痛的感觉让她立即从美梦中醒了过来，她警醒地睁开眼睛，见杜一泓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坐在自己的床边，一脸生气地看着她，顾青蔓一个激灵便清醒了过来，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小腹。

    “人家根本就睡不着，你却可以睡得这么安稳，真是不公平。”杜一泓像是个爱撒娇的孩子一般抱怨着，手里还拉扯着她的一缕头发，刚刚就是因为用力地拽这缕头发，才让顾青蔓痛到醒来的。

    “你睡不着，为什么也不让别人睡。”顾青蔓不想理他，最近他的行为越来越反常，也越来越让人害怕了。

    “我刚刚一直就坐在这里，看着你睡觉，你梦到谁了？为什么会露出那么好看的笑容呢？”杜一泓微微地皱眉：“为什么你都不肯对我笑一笑？”

    为什么？他居然还问为什么，顾青蔓连回答他这个问题的力气都没有了。

    “为什么，你明明喝了药，却没有滑胎？”杜一泓继续喃喃自语：“我一直在等，可是，你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你就那么想我失去这个孩子吗？”顾青蔓终于有了反应，她愤然地开口：“我告诉你，如果这个孩子没有了，那么这个世界对我来说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我也会跟着他一起去的，所以，你不要再逼我了。”

    杜一泓的脸上，突然露出了害怕的神情，这种表情出现在他的脸上还真的让人有些诧异，他伸手紧紧地环住了顾青蔓的腰：“不、我不能失去你，你不要抛下我不管，我不许你这样做。”

    他突然间又脆弱得像个孩子，让顾青蔓倒真的有些不知所措了。

    “我错了，错了，青蔓，你原谅我刚刚对你做的事情好不好？”杜一泓连连道歉：“我不会再逼你打掉这个孩子了，我会让你把他生下来，然后会把他当成自己的亲生孩子来对待的，只要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我，也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顾青蔓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究竟是想要怎么样！

    “我只是不想失去你，我只是希望你能够留在我的身边。”他继续喃喃自语着：“有时候，我真的很害怕，我害怕这个世界上就只剩下我一个人孤独地漂泊，你们一个个地离我而去，却不管我有多脆弱，多害怕。”

    脆弱？害怕？顾青蔓在心里笑着，谁也不会想到这是杜一泓能够说出来的话，他那样的强大，可以随时候掌握任何人的生死，向来都只有别人在他面前害怕的份，哪里轮得到他？

    天色渐渐地亮了起来，两个人就这么各怀心思、相互偎依着渡过了新年，当新年的太阳如常般从东方升起，将暖暖的日光都洒进小小的厢房里，顾青蔓心里想，她世界里的光明，还有多久才能够到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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