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琬忙翻到关于偷窃的那一节，定睛一看，这萧忆还真说对了。

    “这个太简单了。”她安慰自己，又把书翻到后面较为生涩理论的部分，“这里，咳，何谓十条重罪？”

    萧忆立刻掰着指头道：“反逆、大逆、叛、降、恶逆、不道、不敬、不孝、不义，最后一个是内乱。”

    “那，何谓十恶？”甄琬又问。

    “谋反、谋大逆、谋判、恶逆、不道、大不敬、不孝、不睦、不义和内乱。”萧忆回答。

    “你，你事先知道的吧！”甄琬错愕。

    “呵。”萧忆一笑，“你可以接着问。”

    “你看一遍，就都记得？”这个萧忆，居然有过目不忘的能力？甄琬反复的看着前面的答案，试图找出一处错误，却是没这个机会。

    过目不忘，这家伙居然有这样的本领？莫非他娘是黄蓉？！

    如果是这些看一遍的东西他能长久的记下去——那这小子可能真的可以不付出旁人一样的努力，就能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明明有这样的天赋，却只能在这小院子里蹉跎时光。是上天的作弄么？

    甄琬不由捏紧了书角。

    “萧……”再抬头，萧忆一张笑嘻嘻的大脸已经伸到了她面前——

    “哈哈哈。”他大笑，“服不服？就说你服不服吧！爷就这么神！”

    “滚！”甄琬骂。

    ……

    到了傍晚，萧将军身边的老财如期而至，通知萧忆甄琬夫妇前往正厅用膳。

    这次人多，用的桌子大，菜也摆的满满的。

    萧将军和阮姨娘还未到，甄琬跟着萧忆入座，目光就没从一桌菜上离开。她平日里的伙食肯定谈不上差，但就精致而言还是远远比不上这一餐。

    很快她发现，菜被她热辣辣的注视着，她自己也被旁人火热的看着。

    是萧敏。

    甄琬抬头，正是坐在她正对方的萧忆的大哥，当着这多家人和下人的面，毫不避讳的含笑看她。

    她顿时心下一沉。

    “嫁”到萧家来也有好几个月了，她虽在府上撞见过萧敏好几次，但距离都是远远的。她是能装没看见就装没看见，实在避不过去就点个头算打招呼，还从未这样正面近距离打过交道。

    萧敏五官长得不如萧忆俊朗，但给人的第一感觉是温文尔雅的。若不是甄琬提前知道歌姬诗云的死是他与阮姨娘一手策划的，只怕也以为他是温润如玉型的男子。

    而给旁人这样一种假象的男子，正毫不避讳的盯着弟妹看。

    太明显了。

    一时间，厅内人表情各异。

    下人们都深深的垂下头或别过身体，努力假装自己不存在。

    柳氏尴尬不已，坐在位上缩成一团，感觉随时都要哭出来一般。

    敏感如萧忆自然也发现了这异样，简直咬牙切齿，赫然一掌拍在桌上！

    即便我不待见我娘子，也轮不到你萧敏盯着看吧！

    他正要开口呵斥些什么，就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正是萧将军带着阮姨娘大步推门而入，一眼便看见桌上因萧忆一掌洒出的汤汁。

    “萧忆！你又在作什么妖！”军旅出身的萧将军指着二儿子的鼻子就大骂起来，“长这么大还在随意撒气，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爹，您又不知道事情原委，怎的上来就骂我！”萧忆气不过。

    “那是什么原委，你说！什么原委叫你拍桌子！”萧将军一撩衣服坐下，武将气势一览无遗，凶神恶煞的瞪着他。众人都不由自主的低下头去。

    萧忆又不说话了。

    因为萧敏盯着他娘子看？

    这种理由，他都没有说出来的脸面，萧敏也绝不可能承认，好脸面的萧将军听了也只会更来气。

    “没什么。”最终萧忆说了这三个字，面无表情。

    阮姨娘闻言一喜，但很快就把这喜色从面上掩饰了过去。

    这萧忆不是无理取闹么，拍了桌子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将军这次定又要罚他去跪祠堂了。如此一来，那守备军的位子，可不就是她敏儿的了么？所以说，还是敏儿精明，不费一兵一卒，甚至不费一言一语，就赢了萧忆。

    这段日子，自她听说郡里守备军又要扩充时，便开始替萧敏操心了。萧将军作为郡尉，自然有能力往里边插人，但一次塞两个儿子进去，也未免有些太难看了，传出去他们萧家也没脸面。

    她本以为萧敏年纪大些，这位置肯定优先给萧敏的，不料在给丈夫吹枕边风的时候，却得知他的真实心意是让萧忆先去！

    原因就是萧忆不如萧敏出色，萧敏可以另谋出处！

    无稽之谈！

    丈夫做这个决定，就是偏爱幼子！偏爱那个女人的儿子！

    阮姨娘想到萧忆的生母，又是一阵咬牙。

    还好萧忆更不争气，三天两头惹他爹生气，今日又是胡搅蛮缠，最好再闹大些……

    “嗯。”萧将军轻描淡写的点点头，“吃饭吧。”

    这，就这样过去了？阮姨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丈夫最烦有人在家里摔摔打打闹得不清静的，她再清楚不过了。

    更何况是无理取闹。

    “将军。”阮姨娘柔柔的开了口，“忆儿似是有心事呢，妾身觉着，还是叫他说出来心里才舒……”

    “够了！”萧将军这下亲自摔了筷子，恼道，“今儿难得一家人聚在一起吃一餐，是重要的事跟你们讲，不是叫你们来明争暗斗的，能不能消停点！”

    阮姨娘立刻不吱声了。

    她此时完全不能理解，明明萧将军是不喜萧忆发脾气的，怎的萧忆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倒还不追究了？

    甄琬坐在最末，默默的又夹了一块白斩鸡，心里对之前的猜想更确信了一分。其实萧将军不是不清楚家人之间的矛盾，而是不想管，懒得管，狠不下心管。

    可是这样小发一通脾气，只能镇得住阮姨娘一时，过不了一会，她又要闹腾起来。

    唉，还是吃饭吃饭吧……

    饭桌上一时陷入沉默，只有下人上菜布菜的声响。

    又吃了一会，才见萧将军放下筷子，缓缓道：“今日叫你们来，是要讲件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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