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宜宁眉心狠狠一皱,双眼几欲冒出火来,她深深吸了口气,压住心中的暴怒,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一些:“究竟是怎么回事?把事情的经过讲给我听一听罢。”
绿桑是陈宜宁的贴身大丫鬟,郑姨娘倒台后,陈府上下谁不高看她一眼?没想到今日却吃了这样的排头。
饶是她如此泼辣爽利的性子,此时也红了眼圈:“姑娘,今日公中发各房姑娘的胭脂水粉,奴婢便和红萼一起去管事妈妈那里去领。因姑娘素来喜欢绿色,奴婢见各色装装胭脂的罐子里,有一个粉绿色嵌桃纹的罐子,就先挑了。反正罐子里的胭脂都是一样的货色,这个也不算什么。结果三小姐带着凝霜过来了,三小姐看见奴婢手里的胭脂罐子,就让奴婢让给她。奴婢不答应,说姑娘喜欢绿色,左右胭脂是一样的,不过是个罐子讨巧。结果三小姐就恼了,说奴婢是趁着姑娘不在家,故意与她作对。奴婢便道,便是姑娘在家,也该是姑娘先挑。姑娘是嫡,她是庶,走遍大齐都是这个道理。结果,结果三小姐二话不说,抬手就给了奴婢一巴掌。”
陈宜宁抬起绿桑的下巴,又仔细看了看她的脸,冷声道:“只一巴掌便打成这样?”
绿桑抽抽噎噎道:“三小姐打完了还不解气,又喊了个婆子过来打,而且只让打右脸。所以……所以才成了这副模样。”
“砰!”的一声巨响,陈宜宁终于忍不住了,抬手把桌角的茶杯狠狠地摔在地上!大齐以右为尊,打脸便也罢了,还专门打右脸,这摆明了是要故意羞辱绿桑!
除了上次陈宜菡烫伤夫人,绿桑和琥珀还从没见过陈宜宁发过这么大火,两人都呆住了。
琥珀忙喊了丫鬟进来打扫了地上的碎瓷渣子,又为陈宜宁倒了杯茶递到她的手里:“姑娘,莫要气坏了身子,喝点茶消消气罢。”
陈宜宁也不喝茶,命琥珀找了药膏子帮绿桑细细擦过一遍,又独自坐在书案便沉思了许久,方道:“琥珀,姑母回来省亲那回,赏了我一个檀木七彩螺钿嵌珍珠贝母的首饰匣子,你给我找出来罢。”
琥珀愣了一下:“姑娘,您找这东西做什么?上次我说要拿出来放那些首饰,您说这匣子太贵重了,若磕了碰了就太可惜了。今日为何又要拿出来用它?”
陈宜宁眉尖一蹙:”叫你拿便去拿,何来这么多话?”
陈宜宁待下人素来温和宽厚,她若出声斥责,便一定是气得狠了。琥珀唬得不敢做声,忙应了一声,便到箱笼里去找那匣子。
三小姐这次定然没有好果子吃了。前几天姑娘见她被熏香弄的神志不清,疯疯癫癫的,又有些心软了,这下可好,她自己偏偏不知死活的要往刀口上撞!
琥珀摇摇头,三小姐真真是个蠢的。心肠又歹毒,这种人,怕是死一百遍都不知悔改的。
找到了匣子,琥珀小心翼翼的双手捧给陈宜宁:“姑娘,匣子找到了。”
陈宜宁将匣子拿在手中细细把玩着。这匣子用的是上好的南越紫檀,和一般的紫檀不一样,这是水檀,因生长在南越的溪岸河流旁,故木质虽坚硬致密,却轻盈而润泽,色泽也是极难得的浅紫色,这种紫色,别说是万里挑一,十万棵紫檀中,也不一定能找到一棵。
光这匣子所有的木头,已经是价值千金。
况且,这匣子上海镶嵌着七彩的螺钿和珍珠贝母。螺钿自不必说,那珍珠个个都有小指头大小,散在云母片里,真真是珠光宝气,华彩四溢。
陈宜宁托着木匣子,眼中毫不掩饰的浮起一抹轻蔑:“如此华丽的首饰匣子,陈宜菡没有不喜欢的道理罢?”
晚上,琥珀服侍陈宜宁梳洗了,她却不上床睡觉。拿了几块黑乎乎的熏香放在一个银鉴子上,用文火慢慢焙了,又将那檀木匣子悬空吊扣在银鉴子上,让那香烟一点点全部灌入匣子中闷着。
琥珀和绿桑见陈宜宁心情不好,俱不敢多言,只默默的在旁边服侍着。
陈宜宁又让琥珀准备了草药茶,三人各自喝了几杯。一切都准备妥当了,便对琥珀道:“今夜你和绿桑轮流值守。待熏香用尽了,便再换几块。今晚务必要将那盒子熏上一整夜。”
琥珀和绿桑都点头应了。陈宜宁方放心的上了床。
陈宜宁的心情十分低落。一夜的梦也做得凌乱而莫名。
一会儿是季渊含笑看她的眼神,一会儿是季渊和陈宜月携手离去的背影,一会儿是陈宜菡狞笑着伸出尖利的指甲,想要抓破她的脸……
早上醒来时,冷汗已经湿透了薄薄的丝绢亵衣。陈宜宁看着雪青色的纱帐,梦中,看到季渊和陈宜月携手离去时,那种心痛的感觉竟然逼真。
陈宜宁有些烦躁的掀开纱帐,猛的坐了起来。
琥珀和绿桑听到动静,忙过来服侍她起床。
梳洗打扮完毕,陈宜宁略用了些早餐,便对绿桑道:“走,绿桑,你随我去向三小姐道歉。”
绿桑惊讶的睁大眼:“姑娘,您说什么?”
陈宜宁看着她犹然肿胀的脸道:“你随我去向三小姐道歉。你装几块熏香放到那檀木匣子里,对了,那粉绿罐子的胭脂也带上罢。”
绿桑见陈宜宁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又听见让她拿熏香,顿时有几分明白了:压低了声音道“姑娘,恐怕三小姐不会用您的熏香呢!”
陈宜菡这个人狡诈的很,她在周氏房中都不喝一口水不吃一块糕点的,陈宜宁送去的熏香,她又怎么会用呢?
陈宜宁淡淡一笑:“无妨。总有她会用的东西。”
绿桑听得莫名其妙,也不好多问,便依言将熏香装入檀木匣子,又带了那罐惹事的胭脂,便和琥珀一起跟着陈宜宁来到荣华斋。
陈宜宁先到周氏屋里说了会儿话,放拿了东西走到偏院去找陈宜菡。
陈宜菡最近越发癫狂了,动不动就在屋里砸碗摔杯,一屋的丫鬟都怕了她了。除了凝霜还敢近身服侍,其他人提到三小姐都是一副如见蛇蝎的样子。
陈宜宁带了两个丫鬟进去时,陈宜菡正坐在桌边用早膳。
她穿着一件玫红色的丝褙子,头发挽个望月髻,面色萎黄却偏擦了厚厚的粉,不仅没有遮掩住她的憔悴,反而显得更加老气了。
见陈宜宁来了,她站起来敷衍的行了个礼,语气尖酸刻薄:“哎哟,姐姐今日怎么有空,竟到我这又偏又破的院子里来了!”
她住的本是荣华斋的偏院,这么说,很明显是在说周氏对她不慈。
陈宜宁扫一眼她屋子里华丽的陈设,淡淡笑道:“妹妹,昨日绿桑冒犯了你,我特意带她过来向你陪个礼。”
绿桑听了陈宜宁的话,心中尽管不情不愿,还是规规矩矩行了个礼:“绿桑给三小姐道歉,昨日绿桑不该对三小姐道歉,请三小姐责罚。”
陈宜菡眼皮都不抬一下,压根看都看绿桑一眼,只冷笑道:“你若真心道歉,便再扇自己二十个耳光罢!”
绿桑顿时气的脸色惨白,琥珀也变了脸色。
陈宜宁却仿佛根本没听出陈宜菡话里的挑衅,脸上的笑意依温和:“妹妹说笑了。妹妹最是体恤下人,怎么会忍心让绿桑再挨耳光呢!罢了,我知道妹妹心中还有怒气,我新得了一块星洲密香,最是平心静气。今日带过来了,妹妹若用着好,回头我再送几块来。”
说着,朝琥珀使了个眼色:“把密香和胭脂拿给三小姐。”
琥珀把那檀木匣子打开,又把那粉绿的胭脂罐子一并递给陈宜菡。
自古以来,内宅争斗,在熏香中做手脚的便多的是,陈宜菡自然不会收陈宜宁的熏香。她正准备开口拒绝,却一眼被琥珀递过来的紫檀匣子吸引住了。
陈宜菡有些急切的拿过那熏香匣子,目光并没有落在熏香上,只是上上下下打量着那匣子。
那匣子华丽至极,当初陈莲赏给陈宜宁时,陈宜菡不知道有多眼红,没想到陈宜宁竟拿这个来装熏香送给她!
陈宜菡忙命凝霜收了匣子和胭脂,脸上却装模作样道:“既然姐姐如此有诚意,那绿桑这事我便揭过不提了。”
说着,扭头趾高气扬的对绿桑道:“主子就是主子,奴婢就是奴婢,绿桑,你可记住了?”
绿桑心道,就你一个不讨喜的庶女,下作的勾引男子抢自己姐姐的未婚夫,还好意思来教训我?
嘴上却只能闷闷应了声:“奴婢谨记三小姐教诲!”
陈宜宁带着绿桑和琥珀走后,陈宜菡忙拿出那紫檀匣子不停的看了又看,珠光宝气的,木质又是上乘的,还散发着好闻的香气,真是越看越喜欢。
凝霜看了觉得有些不对劲:“姑娘,二小姐最是心疼她院里的丫鬟,您昨日打了绿桑,她不仅不生气,反而还送您熏香,莫不是想对姑娘不利?您刚才不该收下这熏香的。”
陈宜菡笑道:“你当你家姑娘是傻的?我虽收了她的熏香,可这不代表我就会去用它!不过是见盛熏香的匣子好看,便留了下来而已。”
说着,她吩咐凝霜道:“把那熏香给我扔了,扔的越远越好,谁知道陈宜宁在里面做了什么手脚呢!”
凝霜道:“姑娘,我瞧着这匣子也有几分古怪,二小姐为何要送您如此贵重的东西?这里面莫非也有猫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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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猫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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