瘸腿男人捧着冒着热气的开水喝了几大口，将被子放到一边，抹了把嘴，这才满意地看向纪云帆，神色之间也尽是满足，“好吧，警察同志，我白天给你们说过，那天我看见有人在超市门口的树下埋东西，是真的。”

    纪云帆神色微动，落在桌面的食指下意识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他扬了扬眉，慢吞吞地开口，“后来呢？”

    这会儿瘸腿男人倒是十分的激灵了，他一脸震惊道，“哪有什么后来？那人穿着一身军绿色的雨衣，清晨的时候雾气大得很啊，我也没有能够看得清楚那个人长什么模样，就在一边蹲着，心里跟有虫子在爬一样，我也想知道他埋了什么东西！”

    “那你为什么不去挖开看？”纪云帆眼中闪过一抹微光。

    瘸腿男人听了他的话，一副这你就不懂了的模样，继续道，“为什么不去看？我为什么要去看？万一那人埋了东西之后蹲在某一个角落里，就等着好奇心特别旺盛的人去挖开呢？这样的蠢事儿我才不会去做的！”

    纪云帆眯了眯眸子，突然问道，“垃圾袋里装的什么东西？”

    “还能是什么东西，不就是六只耳朵三个鼻子留个眼珠子……”话已出口，瘸腿男人便神色惊恐地瞪着纪云帆，一脸你一点也不友好的神情，“好啊！警察同志，不带你这么玩儿的吧？还能不能愉快的交谈了？”

    纪云帆敲击桌面的动作没有加快也没有减慢，而是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同样的动作，“那么，你能从头开始，将你看到的一切都告诉我？”

    瘸腿男人是一名流浪汉，常年都在德瑞花园附近，由于市里成立的流浪汉救助基金，所以他也是近段时间才没有穿得一身破破烂烂的模样。

    一个月前，瘸腿男人发现一个身穿军绿色雨衣的人在德瑞花园周围游走，不知道是要做什么的。

    瘸腿男人可以说对这周围一片区域都是十分的熟悉了，他偏偏就觉得这个穿着雨衣的男人，让他格外的陌生。

    “你什么时候发现他挖坑埋东西的？只是在那一个地方埋的东西，还是其他地方也有？”听了他的讲述，纪云帆若有所思道。

    瘸腿男人认真思索了许久，很是确定的点头，表示只有那一个地方。

    按照常理来推断，这样的抛尸方式很不科学的。如果说凶手一开始就不怕自己的行为被警方发现，那么他第一次抛尸为什么会将坑挖深？

    如果说他不希望被警方发现，那么第二次和第三次抛尸的地点又那么不走心。他这样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纪云帆没有想明白，或许能给他解释的就只有凶手本人了。

    三个抛尸现场都已经确定，凶手的安全藏匿地点自然也就准确画出来了。

    一个简短的案件分析会，将凶手最终藏匿地点定位在华南街道。

    半夜近十一点半，五辆警车徐徐驶出市警察局，朝着华南街道驶去。警笛声拉响了半个A市，给霓虹灯闪烁的夜色增添了一抹紧张。

    几辆警车相继停靠在华南街头，纪云帆从第一辆警车中出来，他紧了紧身上的棉服，眸色沉静地看着便利店内明亮的光，抬脚走了进去。

    王启来是华南街道二十四小时便利店的店主，同时也是店员，二十四小时都是他一个人在做。

    纪云帆等人进门的时候，王启来正端正的坐在一把有些年代的木椅上，目光呆滞地盯着收银台上的电脑。

    此时电脑屏幕上方正播放着去年春节联欢晚会上的小品，节目现场观众愉悦的笑声与鼓励的掌声传了出来。

    而王启来却像是面瘫似的，竟然对这小品的笑点无动于衷。纪云帆等了许久，也不见王启来起身招呼，更是没有对于他们突然造访而表现出该有的恐慌。

    甚至就连一副早有预料的表情都没有！

    纪云帆很快便意识到了不对劲，他上前轻轻推了王启来一把，怎料他的身体以一种极为诡异的姿势栽倒在地上，胳膊脑袋掉到一边。

    众人面上骇然，王启来已经死了很长时间，尸体已经冰凉发硬了。

    纪云帆戴着手套，翻着王启来的躯干，发现他颈部被人打进一根拇指粗细的木棍，肩膀里也有。

    在散落一旁的头手上找到了凹陷，确认了木棍是固定尸体完整性的作用。

    他们刚刚确认了碎尸案凶手是王启来，而王启来却突然身亡！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王启来作案是有人指使的。

    罪犯与犯罪现场之间，必然会存在一定的物物交换，这是犯罪心理学的一条定律。所以哪怕幕后人操纵再怎么天衣无缝，林涵东经过无数次的化验与比对，证实了王启来就是杀害那三个死者的真凶。

    不过碎尸案并没有结束，真凶死了，他怎么死的，是谁杀了他？

    这一连串的疑惑困扰着纪云帆，也困扰着重案组的成员。距离省厅定下的一周破案期限还有不到四天的时间，一案结束，另案再发，没完没了！

    天亮了，林芷提着一大堆早餐进入警局，将给大家带的早点递给小徐，让他发给大家，“各位辛苦了，先吃个早点休息一下吧！”

    “谢林律师！”

    “多谢啊！”

    林芷笑着应下警员们客气的感谢，拎着纪云帆的那一份进了他的办公室。

    敲开门，推门进去，林芷便对上纪云帆熬红的双眼，不由得心下一疼，“怎么也不休息休息？你都熬了三天两夜了！再这样下去，铁打的身体都受不住！”

    纪云帆抬手搓了把脸，揉揉酸涩的眼眶，将早点拿出来，吃得很开心，边道，“不行啊，上面催得紧，局长的压力也大，我们只剩下不到四天时间了。”

    林芷无奈地叹了口气，她拿过纪云帆的案件记录，逐字逐句地读着，“你们发现王启来尸体的时候，就没有发现周围有什么不一样吗？”

    “什么都没有发现，当时我们是本着缉拿真凶去的，怎么会想到人已经死了？”纪云帆喝完粥，抽了纸巾擦擦嘴，“不过王启来的尸体很古怪，不明白凶手杀了他，为什么又要摆出一副他还活着的模样。”

    听了他的说法，林芷手指又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笔记本，蓦地，她眼睛一亮，道，“仪式感！没错，就是仪式感！”

    纪云帆扬了扬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林芷起身单手托腮在办公室里走了一圈，然后才道，

    “我觉得凶手必然是知道王启来杀人碎尸的事情，所以他才会在将王启来杀害后，切割了尸体并将尸体以这样的姿势做一个简单的缝合。”

    “依照你的意思，王启来一碰就掉，就是在告诉世人，他做下的罪恶不可饶恕？”纪云帆脸色一冷，仿佛想到了什么。

    林芷颔首，“凶手这是变相的在让王启来忏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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