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了大街，走过了小巷，两人的衣服并没有换，还是进宫时候穿的衣服，在人群中，很是显眼，几乎成为了人群的焦点。

    可是，初九并不在意，依然满心欢喜。

    周流与玲珑从他们一离开恭王府，便已经跟着他们了，虽然，两人特已经尽量隐藏行踪，到底瞒不过子夜的双眼。

    子夜示意两人不用跟着，两人收到了命令，虽然有些担心，到底还是不得不服从命令。

    若他的感觉没错的话，那个地方确实不适合让周流与玲珑跟着。

    又转过了一个小巷，初九放慢了步伐，轻快的表情被忧伤取而代之。

    不过，也是一瞬间而已，她重新挂上了笑容，庄重的拉着子夜，走向了尽头。

    这是一个很偏僻的地方，似乎不见京城的繁华，甚至，有些阴凉。

    走到了小巷的尽头，是一片小山坡，上面有一个孤零零的土包，土包前面竖着一根木头，上面却没有字。

    而木头的前面，供奉着一些食物，还有还未燃尽的香，初九忍住悲伤，说道，“这一定是顾炎刚来过，他一向比我周到。”

    似乎是在向子夜解释，可子夜再清楚不过，初九是说给自己听的。

    “以前，顾炎带我来过一次，后来，我再也没有踏足，顾炎总是经常来看他，我知道，顾炎一定会将他照顾得很好，我没有脸见他。”初九的神情有些低落，十分悲伤，子夜只是盯着这无字的墓碑，沉默。

    “顾家一百多口人都被行刑了，在背负了那样不好的罪名以后，因为害怕被发现，就算是顾炎，也只能找到他的躯体，将他偷了出来，埋葬在这里。”初九拉着子夜的手，在无字的墓碑前跪下，“今天，我终于有勇气来看你了，爹，不孝的女儿来了。”

    说完，初九便重重磕头，眼泪再次落下，泣不成声。

    她怕她爹会怪她，怕顾家的人会怪她，所以，她没有勇气，不敢来。

    “爹，今天凌家完了，彻底完了。”初九喃喃道。

    初九跪着，子夜便陪她跪着。

    良久之后，墓碑前的香已经燃尽了，初九的眼泪也尽了，她抹了一把眼睛，肿着鼻子，红着眼睛，拉着子夜的手，郑重的放到墓碑前面，“爹，你以前总说我识人不清，看人不准，女儿如今也眼神好了一回，是不是很熟悉？你别看他跟以前的恭王长得一样，其实，他们不是同一个人，他们是孪生兄弟，是不是很意外？说实话，女儿当初也被吓了一跳，说了这么多，您一定嫌弃女儿啰嗦了吧，这是女儿的选择，也是女儿的夫君，一辈子的依靠，等到顾家大仇得报，洗刷了冤屈，女儿……女儿……”

    说着，初九的眼泪又落了下来，她正要用手将泪水抹去，子夜轻柔将她的手拿开，然后更加轻柔为她抹去了泪水。

    手上的动作虽然轻易，子夜的声音可是一点也不轻，而且十分郑重，“顾将军，很遗憾以这样的方式见面，也很高兴九儿能将我介绍给您。”

    子夜的话一出，初九才明白，原来子夜一直在等，他在等自己承认他，彻底承认他。

    “我爱九儿，这辈子只爱她一人。”子夜郑重的承诺。

    当初九将他带到顾将军的坟前的时候，他才知道，原来他一直在等着这一刻，原来世界上真的有一件事情能让人瞬间满足到极点。

    顾将军到底也是一个父亲，男人对男人终归比较了解，一位父亲最想听到什么，子夜也清楚。

    “九儿的出现改变了晚辈，将晚辈从痛苦的深渊中拉了出来，今天她带晚辈来见您，便是彻底承认了晚辈，一辈子的依靠，听着就让人感觉很安心，在您的坟前，晚辈郑重的承诺，一定会为您和所有的顾家人报仇，洗刷冤屈。”纵使，这样的承诺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那时候，初九还不知道，子夜承诺的是什么，是以怎样的觉悟来诉说。

    初九也不知道，正是带着子夜来见了父亲，才促使子夜下定了决心。

    这也是初九日后很长一段时间痛苦又愧疚的事情。

    初九捂住了子夜的嘴巴，摇了摇头，子夜却将她拥入怀中，就在顾将军的坟前，将初九紧紧拥入怀中。

    而后，初九只觉得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子夜抱着初九，让她疲软的身体靠在自己的怀中，他调整了姿势，抱歉的说，“顾将军，不好意思，晚辈不是故意在您面前对九儿粗鲁，只是晚辈没有时间了，晚辈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必须去做。”

    说完之后，子夜跪坐着，语调恢复了清冷，“出来吧，本王知道你在。”

    不一会儿，从不远处的一颗大树后面走出了一个人，恰恰是顾炎。

    “你果然发现了。”顾炎的表情很从容，一点也没有被抓包的窘迫。

    子夜不可置否，当他与初九来到这里的时候，坟前的香只是刚刚开始燃烧的状态，他便知道，顾炎刚离开不久。

    “带她回去。”子夜没有质问顾炎。

    顾炎为何要躲起来，又为何不直接离开，这些对他来说，都不重要。

    顾炎没有上前，若是换了别人，将初九打晕，他指定要冲上来拼命的。

    可是，这个人是子夜，是初九亲自带到顾将军坟前的男人。

    “为什么？”顾炎问道。

    “本王要暂时离开，去做一件事情，若是九儿知道的话，一定不会让本王去。”

    可是，他已经没有时间了，再耗下去的话，只会累人累己。

    “她醒来之后，一定会责怪我。”顾炎摇头。

    “这件事情非做不可，本王这里有一封信，到时候你交给她，她就知道了。”

    顾炎接过了子夜手中的信，他要接过初九，子夜躲闪了一下。

    子夜在初九的额头落下了轻轻的一吻，“谢谢你，九儿，今天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一天，还有，对不起。”

    在落日的余晖中，似乎定成了一幅画，成为了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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