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起手机，刚要打电话给雪默，想了想，却转而拨通了kathy的号码。

    她的声音听上去挺高兴。

    “一微?哟，最近忙啥呢？找个时间出来聚聚呗？”

    我却根本没那心情，敷衍了两句之后，马上切入正题。

    “kathy，之前我请你帮忙处理的东西里，有一条钻石项链，你把它卖给谁了？”

    “谁？就是……我以前的老常客呗，你又不认识……”

    我深吸一口气。

    “可是今天，我看到雪默戴着那条项链。”

    “这样啊！”

    kathy沉默了一下，终究道。

    “既然如此，一微，我也不骗你了，这条项链确实是雪默买下的，你当时那么难，她希望能尽一份力，但又怕伤害你的自尊心，所以才不让告诉你的，当时她说绝对不会戴出来让你知道，我不明白为什么会……”

    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当时因为时间仓促，东西的价格都被压得很低，只有那条项链卖到了不错的价钱。以陆景商那不成熟的设计，我早该想到，其中一定另有隐情……

    然而，我又怎么能怪雪默呢？她进入娱乐圈时间还不长，一条钻石项链对她来说，也是笔不小的开销，比起直接给我钱，这样以物换物的方式的确更能让人接受。难道别人在这么做以后，我还要要求她为了顾及我的感受，把花重金买回来的东西压箱底一辈子吗？

    道理我都懂，可是心中的阴云就是无法消散，正在这时，我收到一封邮件，是白泽用字母A的账号发来的。

    点开只有一句简短的话。

    “你先看看，没什么问题的话，明天到公司来签个字。”

    我把附件下载下来，打开一看却愣住了。

    那是一份劳动合同，期限为三年，甲方是白泽的传媒公司，乙方是我……

    我想也没想就拨通了白泽的电话，有些恼怒地质问。

    “这是什么意思？我只答应替你们的电视剧设计海报，可并没有答应要签什么劳动合同。”

    白泽表现得异常淡定。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么？我们这个剧投资很大，需要连贯的艺术风格，所以必须要有合同保障，万一你做到一半就撒手不干，会给我带来不小的麻烦，所以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他说得好像也有道理，我一时无法反驳，毕竟我也知道，这种大型的传媒公司，大多会雇佣稳定的艺术设计师。

    但是……难道我真的要去给白泽打工吗？我小声嘟囔。

    “可是，三年的合约也太久了，不能先签一年么？”

    白泽的立场很坚定。

    “这是个系列连续剧，目前的策划就有三季，我不认为三年算久，当然，一切出于公平自愿原则，我不会勉强你，你自己考虑清楚再给我电话，不过……还是快些决定为好，因为据我所知，陆景商看中的那家电商，目前已经有潜在的合作意向人了。”

    挂掉电话，我十分矛盾。

    如果答应，就意味着我必须每天去白泽公司里报道，和他抬头不见低头见。这种心理上的折磨和压力，我真的能承受吗？

    可是如果拒绝……陆景商那边，万一功亏一篑怎么办?

    我正抓耳挠腮，外头突然传来开门声，然后隔壁陆景商的房间传来翻东西的声音，我冲出卧室，陆景商正拖着一个行李箱从他房间出来。

    我走过去拦在他面前。

    “你干什么？”

    陆景商看了我一眼，淡淡道。

    “我要搬出去住，你照顾好自己。”

    本就压抑的情绪瞬间爆发，我一把扯住拉杆，提高了声音。

    “搬出去？搬哪里？难不成是雪默家吗？”

    陆景商一愣，表情很是怪异，最终他缓下神情。

    “你在说什么？我和卫旭在雨花江边的写字楼里租了套房子注册公司，最近是APP的最终测试阶段，会非常忙，所以我打算住到那里……”

    原来如此，我松了口气，哦了声放开他，为刚才自己的失态感到尴尬，只好转移话题。

    “合作的事，有眉目了吗？”

    陆景商微微皱眉，显然是遇到了瓶颈，但他很快道。

    “没什么问题，这些事不是你该操心的，去找个正经工作，以后少熬夜。”

    我总觉得我们之间，似乎突然变得生疏起来。

    我嗯了一声，心里非常难过，可是表面上还必须装得十分从容。

    “我会的。”

    “那就好。”

    陆景商立了几秒，再次拉起箱子，走到门边的时候，却又突然停了下来，他没有转身，声音却难掩失落。

    “为什么卖了那条项链？”

    我反应过来，猛地一惊，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你、你记起来了？”

    陆景商不置可否，自言自语道。

    “早知道在你眼中如此一文不值，我又何必……”

    他叹了口气，关门离去，留下我一个人呆在空荡荡的房间里。

    我坐下来抱住自己，突然感到异常孤独。

    或许我把自己关得太久了，也该恢复正常的生活了吧！如果能把精力转移到别的事情上来，一切是不是就不会那么糟糕？

    最终，我还是联系了白泽，告诉他我愿意签那份合同，白泽听上去并没有多么欣喜，只是嗯了一声，把公司的地址告诉我之后，就挂掉了电话。

    这让我莫名有点失落，但同时也松了口气，也好，就只是雇佣关系这么简单，今后也可以避免不少尴尬。

    一连三天，我都没有接到陆景商任何电话，第四天早上，我洗心革面，把自己拾掇了一番，搭地铁到了市中心。

    白泽的公司在市中心黄金地段最高的那座大楼里，与华寇的办公楼只有一街之隔，我踩着高跟鞋，踏入满是衣着光鲜的年轻人世界，顿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我走向电梯，前台小姐微笑地向我打招呼。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连忙还她一笑。

    “你好，我叫陆一微，我和白……先生约好，今天过来签合同的。”

    “哎呀！”

    前台小姐掩嘴惊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反而笑得更加甜美了。

    “是的，白先生确实交待过，那么，请你直接到三楼人事部就可以了。”

    我不由愣了一下，因为我原本以为是白泽在等我，却没想到，和一个小设计师签合同这种事，确实只要经过人事部就可以，没必要直接找老板，这么看来，的确是我自作多情了。

    白泽家大业大，他这家传媒公司规模也很可观，每部电梯前竟然都很多人在等，我左顾右盼，发现有一部电梯，居然只有三四个人在等，便走了过去。

    此时恰好电梯门开了，我等那几人先进去之后，刚想迈步，却被里头一个模样很凌厉的女人吼了一嗓子。

    “你什么人啦？这部电梯你能进吗？”

    那口台湾腔让我起了一身浑身鸡皮疙瘩，下意识抬头看了一下，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标识，见她那嚣张的态度，干脆伸手挡住电梯门，一歪脖子。

    “电梯又不是你家的？我为什么不能进？”

    那女人显然没想到我居然和她扛上，面皮抽动，几步上前，推开我呵斥门厅那边的保安。

    “你们搞什么啦？居然放外人进来？南溪和辛怡都在这台电梯里耶！雪默最近才被疯狂粉丝突袭，出了事你们承担哦？”

    我不由一愣，这才注意到电梯里的一男一女，仔细辨认了一下，果然那长相妩媚的女孩子，貌似就是当时雪默对手戏里的女一“红衣女侠”辛怡，而和她一起的，是白泽引退后，渐渐浮出水面，人气日益高涨的小鲜肉南溪……

    我知道白泽公司旗下的当红艺人不少，没想到一来就碰见两个，回想了一下刚才的状况，我分析这部电梯大概是专门供给大牌明星专用的了，大家今后都是同事，没有必要为了一时意气撕破脸，在保安过来之前，耸耸肩。

    “好吧，我走。”

    然而此时南溪发话了。

    “算了，艾姐，没必要这样，本来这种不成文的规矩就不合理。”

    他抬头对我一笑。

    “一起吧？”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此人还挺有风度的，当下也不再推诿，抬脚便进了电梯。

    相对艾姐的臭脸，和辛怡一言不发的高冷，南溪就显得很easygoing，主动问我。

    “咦？之前没见过你呢？是新签约的艺人？”

    我冷汗，干笑三声。

    “你在开玩笑吧？就我这一路人样，你觉得像吗？”

    南溪笑起来。

    “没有啊！你长得挺可爱的，而且你见到明星，也蛮淡定……”

    那是因为我见惯了白泽，面对你们这些后起之秀，自然也淡定了。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电梯门却叮的一声开了，我笑着对他点点头。

    “我到了，再见！”

    南溪也笑着对我挥挥手。

    “再见！”

    走出电梯的时候，我心情还是不错的，当然，绝对不是因为被男明星恭维一句长得可爱就飘飘然。

    人事部经理热情的接待了我，他拿出准备好的合同让我再确认一遍，没什么问题的话今天就可以开始上班，其实有什么好确认的呢，我绝对相信白泽不可能给我弄个霸王条款，但是为了让这件事看起来很公允，我还是接过来假意看了下。

    这一看，却是出乎我意料之外，沉默了一下，我放下笔。

    “吴经理，我虽然有过留学经历，但是，除了呆过半年华寇以外，并没有什么实质资历，在影视设计方面，也没有作品，这样的待遇，是不是太优厚了点？”

    大概是第一次见嫌工资太高的员工，吴经理小小地惊讶了一下，连声安慰。

    “怎么会呢？我们公司待遇一向都很好啊！”

    我心绪跌宕，再好，这种数字也是给资深艺术指导的，而不是我这样一个新人设计师，我不想再因此亏欠白泽什么。

    吴经理的微笑中充满深意。

    “啊！你千万不要误会，你其他领域的作品，我们公司的艺术指导是看过的，他们充分肯定你的水平，认为你值得这个价码，并不是白总一个人的决定。”

    我这才稍微放心，吴经理趁机催促。

    “快签了吧！这边时间不多了，我们需要你尽快投入到工作中来。”

    合同签完，吴经理长吁口气，把合同给了我一份，另一份小心翼翼的收进抽屉，给人的感觉有点可疑。

    然后他露出比阳光还灿烂的笑容，站起身来。

    “走吧！我带你到你的位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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