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却很快稳住了心神，没有将心底的涟漪表露分毫，只是声音平平地道：“在想什么事，或者什么人，于殿下而言，又有何所谓？”

    “此话不假，”段天璘挑唇轻笑，“本王予你足够的自由，你的事，绝不干涉分毫。只不过……”言及此，他语声微顿，却又撩起衣袍，徐徐站起身来。

    纪思嬛微微仰头，看着那居高临下站在自己面前的男子。秋风乍起，摇动满院枝桠沙沙作响，更是一簇簇黄菊也吹散了开来，细长的花瓣碎金一般，在他身后的地面凌乱地铺陈。

    段天璘的声音在风声中缓缓地响起，“只不过，本王要如何确信，我和你之间的交易，不会因了另一个什么人，而出现裂痕？”他这话问得格外温柔，调情一般，然而话中的意思，却是咄咄逼人，毫不退让。

    纪思嬛知道，这是一种掌控欲。唯有一切尽在掌控，才能心安理得的欲望。

    她能理解，是因为重生之后的自己，也同样怀着严重的掌控欲。从某种角度上而言，他们当真是同一类人，或许也正因如此，才会以这样的方式走到一起。

    但她却不打算说出真相。不仅因为那始终是她心底不足以为人道的一个柔软之处，更因为，她对于面前的这个男人，远远还没有到达“信任”的地步。

    对于不信任的人，她不会轻易地推心置腹。

    故而纪思嬛不仅没有收回目光，反而越发镇定地对上了对方的双眼。

    “王爷所说的情况，永远不会出现。”她一字一句地道，“今日之后，纪家同殿下，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父亲……”

    话未说完，下颚突然被一个力道不轻不重地扣住，紧接着，视线随着面容徐徐上扬，直到对上了面前男子那一双幽邃而锐利的黑眸。

    段天璘不知何时已然微弓了身子，就在近在咫尺的地方深深地同她对视这。

    “本王问的不是纪家，而是你。”把每一个字都说得清晰可闻地，他道。

    纪思嬛明白，他这是在找她要一个承诺，一个在事成之前绝不背弃盟约的承诺。但与此同时她也不明白，这空口无凭的承诺，对于他而言究竟有什么意义。人存于这样的世道中，就要经得起虚虚实实，当得起尔虞我诈。而她和他，都绝非是什么正人君子。

    但她还是定定地看着对方的双眼，道：“只要王爷能保我纪家一世荣华显赫，我将尽己所能，助王爷完成所愿之事。”

    为了家族兴旺，甘愿以身为刃，替夫家开山劈路，这样的解释似乎说得通。然而段天璘却觉得事情绝不仅于此，他从对方的那双眼眸中，隐约看到一些不同的东西。

    一些绝不简单，然而他暂时还不能看得明白的东西。

    他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却道：“本王信你。只是本王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殿下请讲。”纪思嬛不知他今日为何如此墨迹，却依旧耐着性子道。

    段天璘闻言，眼眸微微眯起，面上竟是浮现出一个颇有些邪肆的笑来。

    “方才的话……你要如何证明？”他前倾了身子，慢慢地问道，“‘尽己所能’的意思，便是……什么都愿意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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